春秋时期,只有贵族能当兵,诸侯之间的争霸多则数千人,少则几百人,显得有些儿戏。
随着井田制的瓦解,诸侯想要争抢更多的土地,于是稍稍提高了农奴的地位,并且给了他们当兵的权利。
如此一来,必定导致军队数量猛增,终于出现了动辄数十万人的战场,反倒是那些有贵族免于战争,坐享其成。
长平之战赵军损失四十五万,这几乎是赵国三分之二的青壮年,所以说,女子笃定赵原当过兵。
说话间,赵原的刀子已经靠近女子的肩膀,割开对方肉皮的一瞬间,赵原恶心至极,差点呕吐出来。也只能强忍着把箭矢周围的腐肉全部割掉。
“从未见过你这么胆小的男人。”女子那冷艳的声音里蕴含着轻蔑,她甚至想着收回最开始最赵原的评价。
一名真正上过战场的勇士怎会畏惧伤口,畏惧血肉。
“你这人不识好歹,我明明在救你,还要受到数落。”赵原一边委屈的说着,一边扯碎自己的卫衣。
这件衣服怎么说也是纯棉面料,用来止血再合适不过,只可惜亲手毁了妹妹送给自己的礼物。
从两人的言语跟行动来看,他们同属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行列。
赵原左手用棉布按压着女子的肩膀,右手抓住箭头,刻意提醒道“我这可没有麻沸散,你要忍着点了。”
“麻沸散?”女子稍稍抬头不解的问道,她自认为听说过不少药草名,却没有听过麻沸散。
没等赵原回答,女子顿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痛,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咬着下嘴唇,豆粒般大小的汗水不停低落,竟是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明明很痛却不叫出来。”赵原顺手把沾满鲜血的箭头丢在桌子上,想着夸赞女子,又觉得对方不会接受,于是换了种说法。
箭矢被拔出以后,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涌出,即便赵原用棉布按压也起不到多少作用。
“金疮药在我衣服里。”女子疼的全身发抖,声音也开始变得虚弱。
赵原本以为棉布的按压可以有效控制伤口,如今看来预判失误。而女子口中的金疮药,正是一种止血良药。
“这么大的伤口金疮药能起到作用?”赵原反问道。
女子低头不语,身为刺客的她不知受过多少次伤,很清楚金疮药到底有多大的本领,只怪自己一时大意,遭人暗算,也只能听天由命。
当然,即便赵原没有办法,她也不会为难对方,毕竟他有心帮助自己。
“你要忍一忍了。”赵原不慌不忙的用棉线捻成一根灯芯,然后浸在菜籽油中,接着用灯火引燃。
女子的伤势很严重,容不得耽搁,赵原不是不着急,而是怕忙中生乱,并且给对方心里带来压力。
在女子看来拔箭头的那一刻应该是最疼的,赵原为何还让她忍一忍。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解释,赵原竟然用燃烧的棉线在她的伤口上烘烤,灼伤的疼痛感传遍全身。
女子上下两排牙齿紧紧要在一起,嘴巴忍不住咧开,最后还是发出一声惨叫。
这声音带有三分凄惨、三分痛苦、四分冷艳,配合扭曲的五官,凌乱的头发别有另类的美。
烘烤了一会,赵原发现女子的鲜血开始凝结,呈现胶状,这才撤走灯芯,悠悠道来“用高温加速血小板的凝聚,致使血液不再流出,你可不要误认为我在害你。”
前面两句话都是铺垫,说了女子也未必会懂,最后一句才是重点,他真怕女子因疼痛而怀恨在心,最后恩将仇报。
疼痛过后,女子稍稍冷静,只是浸湿了头发的汗水没有立刻散去,竟然露出一个冷艳的笑容“你这人看似不着边际,却还有些本事。”
身为杀手,女子极其冷血,不懂感情,更不懂夸赞,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句话蕴含了她对赵原的极力肯定。
两人相识的时间不长,话语也不多,然而大半都是给对方的评价。
或许陌生人的评价不掺杂任何情感因素更为真实,或许评价陌生人不需伪装更真心实意。
“我若不因伤口溃烂而亡必定报答公子的恩情。”即便右侧肩膀受伤,女子还是双手抱拳恭敬的说道。
江湖人士讲究有恩必报,且不管赵原秉性如何,却实实在在救了女子,应当报恩。
女子所说的溃烂就是今天所说的感染,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再小的伤口也有可能要人性命。
赵原明白她的意思,急忙摇摇头“不会的,伤口上的细菌已经被火烧死,不会溃烂的。”
处理伤口最怕感染细菌,赵原本想着用酒精杀毒,又突然发现战国没有酒精,只能用高温杀菌。
“细菌是何物?”女子那柳叶细眉灵动的皱在一起,脸上大写着疑惑。
这种表情赵原在姬柔儿脸上见得多了也就不感到奇怪,却突然想起另一件可怕的事情“糟糕,可能会被破伤风菌感染!”
相比普通细菌感染之外,破伤风菌更普遍、更可怕,这种生命力顽强的细菌生活在刀剑上,土壤内,就是无孔不入。
“唉,只能用我的血产生抗体了。”赵原无奈的摇摇头,想到接下来自己会流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自己小时候注射过防治破伤风的疫苗,也就是说体内存在抗体,只要让自己的血流入对方体内,就能给女子撑起保护伞。
当然,这种想法略显幼稚,且不说破伤风疫苗的有效期只有十年,就算他体内真的存在抗体,也未必能起到作用。这种做法全当是一种心理安慰。
赵原拿起刀子缓缓贴近自己的手腕,话语开始变得密集。
身体略显消瘦的他,一直处于三低的边缘,也就是:低血压、低血脂、低血糖,每次体检抽血后都有种眩晕的感觉,只能依靠交流来保持清醒。
“我叫赵原,赵原的赵,赵原的原,不知姑娘芳名?”这种无脑的解说并非诚心,而是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刀子上。
“燕飞霜!”女子清冷的声音里透漏出三个更加冰冷的字。
按照以前的套路,赵原定会对这名字进行一番赏析,此刻只能语无伦次的问道“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家中人口几许?是否已经婚配?”
从赵原僵硬的表情,颤抖的身体中,燕飞霜似乎看出些端倪,也不作答,静静的等他继续啰嗦。
手腕被划破的那一刻,赵原身体猛然颤抖,还是强忍着贴在燕飞霜的伤口上,这才不甘心的倒在地上。
“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怕血还学人家自残。”冷若冰霜的女子竟然露出冰山雪莲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