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侯府虽然现在不得势，但是宅院都是根据之前侯府的格式去建造的，也有些大，慕仪若想走回冷院则需经过花园。

后院假山拐处，一个小丫鬟疾步走来，她见着慕仪，也不打招呼，只是像叮嘱一般吩咐道：“大小姐，老太太喊你到她院落领压岁钱。”

这一句偏又说得亮耳，引得在花园经过的丫鬟都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发出低声的嬉笑。

谁不知道慕侯府的老太太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这都不知道过年多久了还要派压岁钱！

慕仪沉眉，扫了那些幸灾乐祸的丫鬟一眼，这才对着那个过来通知她的丫鬟说：“既然老太太喊我去，那你带路吧。”

老太太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如果她不去，怕姚氏母女定给她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而且老太太对于慕仪还真是从来没有欺负过，倒真真是对待孙女的模样。

老太太住的院落在东侧，她一进门，便见到老太太坐在了正房中央，她面目慈祥，拄着拐杖坐着，一双眼睛很是温和，迷糊似的眯成细缝。

她身旁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想必是老太太院子里的掌事婆子沈娘，这一路走来没见到几个小丫鬟，怕是知道老太太神志不清，伺候没有前途。

“阿仪向祖母请安。”慕仪俯身，低眉顺耳地问安。

老太太见到慕仪，瞬间笑着迎了上来，拉着慕仪左右打量了起来，转头问着旁边的沈娘：“这是谁家的丫头啊，长得这么水灵。”

沈娘恭敬地低头回应“这是徐氏所出的嫡长女，慕仪小姐。”

“好好好，”老太太连续拍了三下慕仪便是认可，“乖孙，来祖母这里拿压岁钱。”

却见老太太并不是诓慕仪，她果真喊沈娘递过去一个红色绸缎袋子，慕仪双手接过，袋子沉甸甸的，有两个银锭。

慕仪瞬间诧异地愣住半晌，连忙谢道：“阿仪谢过祖母，希望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两句倒是发自内心的，并没有故意地想着字句。

“好，快起来吧。”老太太很是满意地看着慕仪，下一刻便瞬间沉了脸色，迷糊地对着沈娘道：“怎么没有见到含霜，含剑他们过来拜年！”

沈娘上前给老太太斟了一杯茶水，“怕是少爷他们不缺钱。”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陪老太太胡闹。

老太太咚咚咚地杵着拐杖，不满地说道：“罢了罢了，我要午休了，大丫头快回去吧。”

“是，阿仪谢过祖母，不打扰祖母午休，下次再来探望祖母。”慕仪双手交叠在红色绸缎袋子上，恭谦地退下去。

沈娘走在一旁扶起了老太太，老太太闹脾气地说道：“给我关紧门了，这些不孝子孙都不过来拜年！别让他们过来拜年了！”

沈娘吩咐外头的丫鬟关紧门，这才服侍老太太到内堂休息。

内堂长榻上，沈娘给老太太掖了掖被角，看着老太太渐渐睡着。

沈娘叹了口气，低声轻缓，“希望慕仪小姐能懂您的苦心。”

“嗯……”也不知是榻上人睡着的梦呓还是回应。

冷院徐氏已经起来了，只是病后力气还是不足，依旧躺在病榻上。柳姨娘有事走开，三妹慕如柳正在床侧一边刺绣一边帮忙照看这徐氏。

见到慕仪回来，徐氏轻缓跟慕如柳说道：“你照看了一上午也够累的，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你大姐照顾。”

慕如柳和柳姨娘一样是个热心的，她见慕仪回来便跟慕仪打声招呼，拎起手帕针线退了下去。

想必是柳姨娘都跟她说了昨晚的事情，徐氏只是简单地问了慕仪几句。

徐氏房间的书桌上坐着的少年是她的弟弟慕年，慕年亲昵地喊了她两声姐姐，听到她和徐氏谈话，便乖巧地在一旁看着书。

慕年此时才不过八岁，穿着一身蓝色的衣服，看着衣服应该是旧衣裳，八岁的孩子长得快，便显得衣服有点小了。

慕仪将从老太太那里拿到的压岁钱拿了出来，打开红绸袋子，里面正是两锭银子。

“这。”徐氏倒是惊讶了，眼睛也开始泛红。想起之前的婆婆倒没有和她有多亲切，只是她偶尔会过去帮老太太把把脉，不过自从老太太神志不清后，徐氏自己也顾不着自己，所以渐渐便没有去了。

慕年看到银子亮了亮那双期盼的眼睛，像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便定下神去更加专注地看书了。

“阿仪有空多去陪陪老太太吧，娘亲病了许久也忘了，老太太是个宽宏的人。”

慕仪点头，应下了徐氏，在顺便逗弄了小弟，也准备去睡觉了，从昨天回来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睡过，身体也是乏得很。

姚氏那边却是不安宁了，一大早便给慕仪剜心头肉似地剜掉了京都大街的铺子，早就将房间里的杯子砸碎了好几个。

也不知道慕含剑从哪里听到慕仪去给老太太拜年拿到压岁钱，他急匆匆跑过去，却被吃了闭门羹，心里一气便回来跟姚氏告状。

“慕仪，又是那个小蹄子！”姚氏气得咬咬牙，手中一激动，一个杯子又碎了一地。

“母亲，如果不好好教训她，以后我们慕家的钱都被慕仪拿光了！”慕含剑怨恨得很，连忙扯着姚氏衣袖摇着姚氏。

慕含剑怨恨慕仪去老太太那里拿钱，他经常花钱不够，便过去找那个老婆子拿钱，如今慕仪拿走老婆子的钱，到时候老婆子就没钱给他。

这分明就是等于拿他的钱！

她不能坐以待毙，让慕仪收走那间铺子，还抢走她们慕家的钱！

“含霜呢？”姚氏很是重视这个女儿，慕含霜平时都给她出谋划策，而且这么多年姚氏早已经教会了慕含霜很多后宅的手段，再加上慕含霜的脑子，慕含霜处事比姚氏稳妥很多。

“小姐今日和国公府小姐约好了。”

想想慕含霜，姚氏顺心了很多，现在慕含霜正按着步骤和京都贵女搞好关系，那么总有一天，她家含霜定会加入皇族，成为最尊贵的妃子！

到时候，她外家那些功利的人肯定都巴不得来巴结她，一想想到时候能耀武扬威，姚氏心里的那堵火气降了不少。

今日，只好让她来收拾慕仪那个小蹄子，给她家含霜铺路！

姚氏思考了片刻，从里间拿出了一个药包，吩咐一个丫鬟道：“给我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