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花园小院里,文殇躲在石墙后看着手持着木棍坐在椅子上的女子,委屈的伸手,“花姐姐,给我解锁呗……”两手腕上还拷着锁拷。“哇你闻闻,我这手上全是潲水味!”
女子嫌弃的用棍子退开,“拿开拿开,熏死了!连个桶都不会拿,还回来干什么?”
“清水油水泥水哪个不能提你非得给我端来潲水!”
“没给你端尿就不错了你还有不满意!”被挑起火气了,女子拿着棍子起来立马就是一棍,“没教训你你还能耐了是罢!”
“噢!我的屁股!你真打呀!”文殇痛得跳起来,两手不能往后胡乱的在胸前晃,四处蹿躲。
“以为老娘不敢打是吧?我这次非把你打摊床上不可!叫你屡教不改,叫你惹事,叫你天天去骁骑营闹!”又猛打几棍。
“噢!疼!你总打我屁股!痛!”
“就你屁股耐打,我让你不长记性啊!”
“花,花姐姐……我错了,你饶了我罢,手下留情啊!”
袭青从远处就听这猪嚎一样的吼声,慢悠悠走过来见这模样晓得了,小子又出去闯祸了。
“这次又闯了什么祸?”
“大师傅救我!”
花奴娇愤怒的扔下棍子,气呼呼走到一旁:“你问他,都干了什么好事!要不是老娘我听得消息去救他这会儿他早在牢房里待着了。”
“诶哟,先帮我解开这东西啊……”
袭青瞧着这把细致的锁拷,问他:“文殇,你说你去干什么了?”
“真没干什么,大师傅你可别再动手啊……我快被花姐姐打残了,诶哟,疼死了!”
站在一旁休息的花奴娇轻飘飘几句出来:“偷东西偷到骁骑营里去了,看人家把你绑的,早知道就让你进去待几天张长记性。”
文殇一听立即嬉皮笑脸了:“花姐姐,我晓你舍不得,我保证!以后定安安分分给你磨粉,再不闯祸了!”
“只是偷个东西罢了,竟然连带关押还这么仔细紧着你。” 袭青却不这么容易相信,指了指手铐,“骁骑营什么时候管闲事了,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仔细说吧你都干了什么。”
所以说他今天怎么能让他们给抓了呢,失策。
“别想耍赖皮!”
“好哇我差点可就让你蒙混过去了。”
“我是真的没干什么!就随手拿了点东西,小东西!”
“嗯?”花奴娇晃了晃手中的棍子。
“好好我说,这回我是真的随手捡个牌子,他们最近对我穷追猛打,估计是上回我偷的,偷了那些要送给武道的贺礼……”
呵,这是惹了贼头啊!
“好啊你长能耐了!背着我们惹这么大祸事,你,你站着别动啊今儿让老娘打个够!”
“诶诶诶!好姐姐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给个机会吧!再说那些东西我也都还回去了,两位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
“行了行了,瞧他那德性。”袭青将人拦了下来,这院子给闹的到处起灰,“娇娇别理他咱走,饿他几天让他自生自灭。”
“欸你们走了谁给我解锁呀!”
“自力更生!”
欲哭无泪,都是没人性的家伙。
武钧龙回到营防,一直侯在门外等他的侍卫见到他,紧张地上前小心翼翼告罪:“将军,属下不力让犯人跑了。”
“跑了?”
武钧龙心思顿沉,这人不可小觑,回想那人的样貌总有些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哪不舒服,他本就不是自视甚高容易轻敌之人,这次却真的轻敌了,他也有过失,挥了挥手也就不将下属惩罚。
入到屋内坐在椅子上,伸手抚额长长圩了一口气,仰头后靠背椅闭了眼。
想不明白当时为何追上去,好在认错了人。此前虽知道有一纸婚约在身,却从不在意,如今终于见到所谓的未婚妻,倒生出一丝好奇,原来上官玉是这般欢脱的女子。
到了宋府,瞧着一桌满满的佳肴,上官玉有些不懂望着阿慈:“要款待何人?”
宋心慈看她没心没肺的模样笑道:“自然是款待清河郡主了。”
“我?我跑这儿跟跑自己家似的,可从来没受过这么热情的对待,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哈哈哈哈哈……小玉儿你睡糊涂了吧今天什么日子都忘了?”一道爽朗的笑声传过来,上官玉回头意外看到在府中的宋瞿,忙叫唤:“宋伯伯!您从江临回来啦!”
宋瞿走进亭中来坐下,“早上刚到。”
“这么快!”
“小玉儿,这些江临带来的希肴可都是给你准备的,还不赶紧吃,平日里最馋的就是你。”
宋心慈替她舀了一碗粥,轻摇头:“你呀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今天可是你十八岁生辰,每年的生辰都未曾设宴祝贺,你也就不记得是不是?”
“我近日整日在宁园里思过知道白天黑夜就不错了,哪还记得什么生辰。”
“这是螃蟹粥你尝尝。”
螃蟹呀,一下子馋嘴勾起了食欲,端了碗正要喝,忽然想起来,抬头问:“宋伯伯,您此次从江临回来路过清河,有没有去瞧看心庭?他过得如何?明日就是心庭的生辰了。”小心庭巧不巧的生辰在她的生辰后一天,那小子也十五岁了,小屁孩从小“小玉姐小玉姐”地追在她身后跑,三年不见还真想他了。
“怎么了,你们笑什么?”
“这么久没见庭儿爹爹怎么会不去瞧瞧。”
“那你们笑什么?”
宋瞿看着上官玉面前的碗,笑道:“庭儿跟我打赌,说你定一口汤未喝粒米未沾就先问起他好不好,若猜错了不用我多说他立马动身前去你江大哥的军营做兵卒。”
赌的可真大……“若是猜对了呢?”
“呵呵呵……若是庭儿赌赢了,备给你的生辰礼物就收回。”
“什么?不行!送我的生辰礼物怎能收回去,他想得美!”这个小屁孩的德性还是没变,给个甜枣还不忘戏耍她,顿时又不想他了。转眼朝着宋瞿笑嘻嘻:“宋伯伯,心庭他也不在这儿,您就把礼物给我罢,回头就跟他说他猜错了!好姐姐,你说呢?”
“你这丫头!”
“心庭都敢去军营他身体养好了?”
“差不多,唔,个子都比你高了!”
比她高了……回来不能动不动欺负他了。
宋瞿挥退了下人,三人独自在湖心亭中用膳,她的十八岁生辰,虽简陋单调,却其乐融融,笑声不断。
回府后将东西交由随珠仔细收好,自己往待了好些天的宁园去。
宁园是府中后院的小阁楼,依林而筑,后边是竹林前边是一个圆心湖,整个湖辟在假山之中与后院隔开一段,另成一个小园子。来回的通道只有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绕着一片林子,林中还种了几株梨花树。阁楼设计得清幽而闲雅,从后院看以为是前院的楼亭,从前院看以为是后院的阁楼。
这是上官琰特地为爱妻,上官玉母亲宁氏所建的书阁。
她母亲喜爱看书,尤其爱好各种怪趣杂记的书籍,在闺中之时父母就曾为她设有一座林中书阁。
将宁氏娶过门之后上官琰也就着她从前的书阁建造一座阁楼,取做“宁园”。常年中从各地四方搜罗各种行游散记、志怪传说的书籍供爱妻消遣。内室的墙上还挂着一幅画像,经年过去,园内许多东西都陈旧了,唯独这幅画仍然干净如斯,栩栩如生。
足以看出上官琰对妻子的用情至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如今却相离……
早在她五岁懵懂之时母亲就过世,如今十三年过去,对母亲的印象浅显,听父亲形容那便是美丽聪慧又温柔大方。情人眼里出西施,在父亲眼中,母亲自是极好极好的,万不可反驳。
上官玉爱闹腾,时常缠着一些相熟老一辈的叔叔伯伯们打听母亲的事迹,听多了倒对她父亲的评价更确信一分,当然她也是绝对不敢怀疑老爹所言的夸赞。
方知她母亲清河宁氏,有倾城之姿、无双之慧。清河之水孕之才女,不仅是清河第一美人,当年更是名动陵安。
只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宁氏香消玉殒,不少人都为之扼腕可惜。但,真正伤心伤肺的有几个?
站在梯口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飘香,上官玉兴奋地推门而入,“哇,好香!”
入眼的是一碗仍冒着热气的长寿面,即刻扑到桌前全然忘了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父亲。
“嗯!真香!”闻着味儿就觉得身心愉悦。“爹您做的面这么好吃为何不经常做,女儿一年吃一回等得好辛苦!”
上官琰放下手中的书踱步到她对面坐下,褪下官服穿着一身家中常袍,许是常年军中养成的习惯,站如松坐如钟,即使年老衰态也照样是衬得一身挺拔之躯,硬朗风骨,眉眼间藏不住的一股英姿。
“如此容易让你吃到往后还拿什么捏住你?”
“胡说,您捏住我的东西可多了!”
“都从你宋伯伯家捞着哪些东西回来了?”
“好东西,还有一匹小良驹。”
“宋瞿倒是对你疼爱……”
“那是!宋伯母跟我娘亲是帕交。”
上官琰抿唇不语,久听不到回答,上官玉也不管,趁热吃面,没几口就吃完了一碗,抬头瞧她爹:“爹?发什么呆呢你?”弹了弹袖上的灰站起来,“我知道厨房还留着,待我再吃一碗再跟您讨要礼物。”
瞧她一身,上官琰又头疼了。
他当爹又当娘的把女儿拉扯大,这姑娘没有遗传她娘一点温柔贤淑就罢了,怎么就这么闹腾?
“不过出个门就弄得脏兮兮,你长的像你娘,可哪有一点像你娘亲的性子?即使半分也好,欸,这欢脱的样子倒像是……”语未毕突然愣住。
“我样子像谁?”
上官琰却似不想多说,起身从她手中拿过碗:“爹去给你盛,你先换身衣裳,记得换身像样的,别成天穿着那些男子的衣服……”岂料那碗却先一步脱落掉在纹花坚硬的地板上摔碎,上官琰惊诧过后急忙接住女儿倒下的身子。
“阿宁?阿宁!你怎么了?快来人!快传府医!”上官琰着急的看着女儿,内心慌张至极了:“阿宁你醒醒,女儿你别吓唬爹呀!”
随珠急急忙忙地从内院被管事叫到宁园,进到内室里瞧见小姐昏迷躺在床上吓得惊呼:“小姐,小姐她……”
上官琰心急如焚地在一旁走来走去,待府医诊完脉起身恭敬的俯首:“禀将军,郡主是中毒的脉象。”
“中毒!”上官琰吓得一个踉跄。
随珠听罢也慌乱不已,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就中毒了?
“郡主面色沉稳,中毒轻微,将军且放宽心。”
即使轻微也绝不允许!上官琰顿时沉了脸色:“可诊出因何中毒?”
瞥见放置在一旁的碗,府医随手拿起来仔细查看,没有任何异物,郡主并不见有外伤染毒的情形,“郡主今日都食用了哪些东西?”
“随珠,我问你小姐在宋府都吃了些什么?”
被上官琰凌厉的双眼震慑,随珠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说话都不利索:“奴婢……大将军和心慈小姐为小姐准备生辰,用膳之时将奴婢们都散退了……奴婢也不在旁服侍,这……奴婢想起来了!早前心慈小姐的侍女有提过,大将军特地从江临带回来了许多螃蟹、龙虾这些食物,今日特地给小姐过生辰煮了好多,兴许是这些……”
府医听了略微思考,仔细道:“有些人的确对生异的食物排斥,一样的东西有人能吃,有人食用了却会引起不适,轻则身体稍稍不适,重则中毒起疹昏厥,郡主定是吃不得这些东西,好在吃得不多中毒轻微,手上也不见起疹子,待服用药两日再修养几日便好。”
“那何时能醒?”
“方才喂了郡主一颗护心丸,稍后熬好了一剂清胃的药先给郡主服用,晚些郡主便会清醒。”
“夏孱吩咐下人快熬!”上官琰放下心,挥挥手,“有劳你,去敬房领赏罢。”
“多谢将军,老奴告退。”
上官琰移身到床沿坐下,拿起一旁的帕子轻轻地在女儿脸上擦拭,回头瞧了仍跪在地上颤抖的婢女,冷道:“你照顾小姐不周,杖打十棍禁食一天,自去领罚罢,日后若再有必严惩不贷!”
“是,多谢将军开恩!”
随珠舒了一口气,只是十棍而已,将府的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功夫底子,她从小跟在小姐身边底子也硬些,挨得了十棍,比起他人倒罚轻了,毕竟这涉及到小姐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