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安姐接了一个大单,时间也很紧,所以她们决定晚上继续加班。
她们竟然没有要求王树也一起来,而是催促着他早点上去休息,用小安姐的话来说,接这个单子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他。
她们应该知道了一些什么,但并没有露出什么歧视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柔和煦。
王树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正愁着怎么跟她们解释呢,上班的第一天就这么娇气,可一点都不好。
他跟着苗警官上了二楼。
这里的住宿条件可比他之前租的房子好多,空调洗衣机冰箱电视什么都齐全,更重要的是,这里有家的味道,住在这里,感觉很舒服。
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忐忑和窘迫,毕竟和苗警官非亲非故的,而且还是一个就要快死的人,就这样住了进来,真的好吗?
他还是比较习惯一个人的自由自在,即使再凄惨,再卑微,再龌蹉,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起码不会有人看见。
现在生生多了一个时刻关心你的人,感动归感动,可是不习惯就是不习惯。
在苗警官的催促下,王树早早洗了澡,躺在了床上。
床很舒服,温度也很适宜。
他服下了医生给他配置的药,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这些药都包含着强力的安眠作用和镇痛效果,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当疾病发作时,照样会被痛醒。
但睡梦中发作被痛醒,总比在清醒中等待发作的每一步要好。
人都这样,就像杀头,你是愿意被一刀砍死给个痛快,还是被慢慢的凌迟处死?有时候,等待是一种煎熬。
今天的疼痛来得格外猛烈一些,王树能清楚的感觉到剧烈的心跳,绷起的青筋,以及喷涌的鼻血。他紧紧的抓着床单,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深入灵魂的疼痛。
恍惚中,有一根毛巾温柔的擦拭着他的额头,给他带来一丝丝清凉,那是温柔的味道。这种感觉很熟悉,在过去的三天,每次病痛发作时,他都能感受到这种温柔。
他渐渐放松下来,虽然头还是痛,可是他的心渐渐温暖起来。眼皮子有些沉重,意识再次涣散起来,很快,他就昏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耳朵里充满了无数嗡嗡嗡的嘈杂的声音。
似乎比以前更嘈杂了,范围似乎也更广阔了。他感觉,现在至少也能听到方圆三百米的距离。
难道听觉异能范围扩大了?他集中精力,将目标定在最边缘的一个位置,哪里有个早餐摊子,卖早餐的是一位大妈,正在给一个姑娘称早餐。
再过去就是一个十字街口,那地方他认识,离这里至少也有三百米。
看来异能范围真的扩散了,难道病情发作越是痛苦,异能扩展的范围就越大?
这是该哭还是该笑呢?
而离他得最近的,是一个稳定的心跳,还有均匀的呼吸,不过声音有点大,就像打雷一样,他甚至能听见她身体各个器官工作的声音。
她就躺在他身边,睡在一张行军床上。
要不要这么体贴?王树甚至觉得有些过分了,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病人,这样的付出值得吗?
菩萨心肠,抑或是圣母心?
人真的可以好心到这种地步吗?
看着她沉睡中平静的面容,王树为自己的想法羞愧,他知道,她不是一个白莲花,更不是传说中的傻白甜。她是一名警察,还是刑侦队长,白莲花和傻白甜做不了刑警,更做不了队长。
唯一的解释,她是真的善良,真的想帮他,把他当亲人一样。
他有些羞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概说得就是他这种人吧。
这样还配做人?就这样去恶意揣测人家?人家对你好,你还觉得不舒服?他越想越羞愧,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声在房间了响起,正在床上熟睡的苗警官豁然惊醒过来,爬起来看见他的样子,神情一呆,惊愕的问道:“王树,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自己?”
“没事,有个蚊子。”王树又羞愧有尴尬,根本就不敢抬头看她眼睛。
“你这人怎么怪怪的。”苗警官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就算有什么龌蹉的想法,也不是见不得人啊,你是个正常的男人,有想法也很正常。何必这样惩罚自己呢?你看都肿了,疼不疼啊?待会儿啊。”
说完,她就匆匆的下床,打开门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药箱进来,坐到他床前,道:“还好家里还有万花油,以后可别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从药箱中拿出一瓶万花油,还有一根棉签,看样子是要给他上药。
“苗警官,还是我自己来吧。”王树感觉非常不自在,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别动啊。”她却不由他分说,拿起沾药的棉签,轻轻的涂在他脸上。
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在脸上出现,犹如那清风拂面,温柔舒适。
“苗警官。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王树总觉得心中有根骨刺,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我真的很迷惑。”
“需要理由吗?”苗警官微笑着说道,“我是人民警察,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也可能是你这个家伙的微笑,又或者是你面对生死之间的泰然,让我深深的感动吧。我总觉得你这个家伙不应该就这么死掉,即使要死,也不应该孤零零的一个人死去,那样会显得很孤单。”
这是什么理由?可就是这狗屁不通的理由,却让他满满的感动,眼泪情不自禁的流淌下来。
“哎呀,你怎么哭了,大男人家的,别动不动就掉眼泪好不好。”苗警官嗔怪着说道,“我是个警察,或者是看过了太多的死亡,才会对生的定义更加美好吧。人世间已经很丑恶了,总要有一些真善美的东西来装点一下我们的生活。你知道么,我见过你,记得那天你站在菩萨跟前,沐浴在佛光下,映照着落日的余晖,圣洁的像是得道高僧一样,是那么的恬静和泰然,又是那么的出尘和飘逸,那天我本来很烦躁的,那一刻突然宁静起来。你是个好人,不应该死得这么悲惨的。所以咯,能帮就帮吧,你也不要有太多的负担,也许真能好起来呢?”
王树有些恍惚,朦胧中,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他觉得她才是圣洁的天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好了,既然起来了,就不要睡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苗警官收起药箱笑着问道。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王树微笑着说道。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他也很喜欢早早的起来,迎着朝阳,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听小鸟在唱歌,听人们在唱戏,生活恬静而又优美。
苗警官换上了一身浅棕色的运动服,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美好的曲线就像花儿一样,美丽绽放又不失英气盎然。
他们漫步在晨光下,时不时有早起的大爷大妈和她热情的打招呼,显然,她的人缘相当不错。
跑着跑着,忽然前边出现了一道不一样的风景,不远处有个小女孩站在马路边,前边放着一个大大的箩筐,上面插满了玫瑰花,似乎正在叫卖的样子。
让王树惊异的是,那孩子的周围,竟然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就像传说中神仙周身的仙光一样。
那孩子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小白裙,在红光的衬托下,远远的看去,像是小仙子一样。
难道是得病太久了,都出现错觉了?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确信没看错,那孩子的身上,的确有一层薄薄的红光,把她衬托得如同仙子一样。
这不科学!人体怎么会散发红光呢?
“怎么了?”忽然身边的苗警官问道。想来是她看见了他奇怪的举动。
“那个小女孩是什么人?”王树指着那个小女孩问道。
“你说她啊,她叫刘萌萌,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苗警官叹了一口气说道。
“怎么回事?”王树忽然来了兴趣。一个身上发着红光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叫刘萌萌,今年才八岁,刚上二年级,乖巧,善良,懂事,学习也好,是个十足的好孩子,只可惜家里环境不太好。”苗警官道,“她爸爸呢,原来是做生意的,后来亏了,欠了一屁股债,就带着小姨子跑了,她妈妈原本也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是个贤妻良母,受此打击,就变得疯疯癫癫了,后来竟然染上了毒瘾,好容易强制戒毒成功,但人也基本废了,大病小病不断。这刘萌萌呢,也没办法,就只好利用课余时间,出来买花,赚点零花钱补贴家用。”
“这么可怜?”王树道。
“是啊,好在有大伙儿的帮衬,加上政府的补贴,这母女俩好歹没饿死。”苗警官道。果不其然,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有好几位阿叔阿婆路过,都会买上一两束鲜花,然后摸摸孩子的头,或留下一点好吃的东西再走,一派温馨的景象。
“多好啊,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他感慨着说道。
“那当然了!爱在人间嘛!”苗警官道。
“额,你有没有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着一层红光?薄薄的,就像火光一样?”王树问道。
“红光?”苗警官一怔,仔细向那边看过去,“什么红光?没有啊。”
“真没有?”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一看,分明有啊,那孩子身上就是有一层薄薄的红光,很温和,就像朝阳的薄边一样。
“王树,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苗警官担忧的问道。
“可能吧!”王树笑着说道。
或者,这是一种他没发现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