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德虽然知道庇护所体系的文明发展程度很高,但是他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体验过这种近乎于神话一般的高等文明能力。
说实话他真的被吓住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消散,光屏、不知名材料的墙壁、地面、天花板、怒吼哀嚎中的提尔普洛斯,也包括托德自己,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一般。
不知为何,在消失的过程中托德并没有感觉到痛苦,这一点完全不同于精英变形怪,单看提尔普洛斯狰狞恐惧的模样就知道它正在经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而透过不停消逝的星舰舱体缺口,托德也看到了更多消逝中的精英变形怪绝望的惨嚎。
当所有的一切都消逝而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空白,他看不见,摸不着,触不及,托德失去了所有的触觉和情感。但是托德却发现自己仍然可以思考,或者说回忆。他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自己的过去,从作为婴儿出生开始,成长、学习、玩耍、工作、结婚、生子···包括意外死亡穿越,期间的每一个画面,每一丝光景,包括托德早已忘记以及未曾记忆的,都像昨日重现一般历历在目。
托德的回忆很漫长,毕竟这是一个人一生的时光,其中蕴含的信息量足以烧毁世界上最先进的存储设备。大部分的记忆就像按了快进按钮的放映机一样瞬息闪现,而那些涉及了喜怒哀乐等情感的回忆,却是着重回溯的重点,似乎有关于它们的记忆被刻意的拉长了,一次又一次的咀嚼、品味、解析。
托德终于醒悟,他在被某个存在读取记忆,尤其是关于情感的记忆。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不幸的消息,因为这意味着托德心中的某些小秘密再也隐藏不住,比如他的灵魂的来历,他的某些小计谋和野望。顺便说一句,建造庇护所的文明已经证实了灵魂的存在,是否拥有独立完整的灵魂,是判定义体是否有资格进阶为权限个体的第一标准。
托德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摆脱被人窥视记忆的窘迫境况,但他知道如果任凭其事态发展下去,自己的下场必然惨不忍睹,。托德试了很多办法,威胁、咒骂、哀求、祷告、不知所谓的嚎叫···但是终究于此局势无可奈何,记忆的回溯始终未曾停止分毫,而伴随着他的情绪的变化,愤怒、惊恐、沮丧、绝望,某些记忆的回溯更加的细致入微。
就在托德近乎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某个比较著名的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故事,一道哲学上的经典逻辑死循环。
不自由,宁毋死!托德作为一个具有独立自我人格的穿越客,托德拥有属于自己的骄傲,那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决绝。
托德想到让自己主动陷入逻辑思维的死循环之中,也就是所谓的钻牛角尖儿,从而让自己的记忆失去被翻阅的价值的可能。当然托德并不指望仅凭这些逻辑陷阱就能轻易摆脱困境,因为他对造成自己如今境况的对手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相对于自己犹如神话传说中的神祗一般,其能力超乎常人的想像,摆弄自己就像处理砧板上的鱼肉一般轻松,最最好的结果就是“对手”失去兴趣而放过自己。当然这种寄希望于敌手的方式具有极大的风险,其中有很大的可能会导致自己被遗弃乃至遭受毁灭的下场。
但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记忆是他最大的财富和宝藏。托德决不允许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别人肆无忌惮的亵渎,他尝试着让自己的思维进入某种固定的逻辑锁闭状态,其方法包括数绵羊、思考先迈左脚或者先迈右脚的选择、跳格子···
很多方法托德都试过了,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除了意识逐渐被扭曲,黯淡。可以确定,如果一切没有改变的话,他将会变成一个逻辑思维崩溃的傻子。
就在他近乎完全绝望,意识几近沉寂的时候,突然一道莫名的提示响起:
——思维记忆体备份已完成。备份代号【黎明复苏】,准备执行特殊思维记忆体的活体投放实验。
——确定投放地点:第四十七号观测哨站。对投放区观测哨站进行激活检测,程式执行中···
——警告:第四十七号观测哨站控制系统正在激活,激活成功。······发现正在运转中的有机质孵化场,设定思维记忆体可承载载体类型,选取载体适应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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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托德的意识终于从迷茫中苏醒了过来,思维一点一点的逐渐活跃起来,托德心中绽放出莫名的狂喜,他终于摆脱了那令人绝望的绝境。
当他从茫然中理顺了自己的思绪,开始查探自己所身处的环境,而作为曾经的人类,托德查探环境的第一选择自然是眼睛。只是当他试着睁开眼睑之后,却什么也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
托德又试着调动自己的肢体,不幸的是他也没有感知到来自于手脚的反应,除了自己的思维,他无法调动任何有关于肢体或者说躯体的信息和反应,这让托德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些许不安和恐惧。
随后的一个多月(托德自己的估算和猜测)的时间里,托德一直处于除了思考之外无法做任何事情的黑暗境地之中,虽然相比于之前被反复读取记忆的情况要好得多,但他仍然无法避免来自于心中的焦躁和惊恐不安的情绪滋生。
直到某个时候,托德忽然发现自己有了一颗心脏,一颗突然开始跳动的心脏。这无疑是一个超乎托德意料的惊喜,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惊喜”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不断地出现,心、肝、脾、脏、肺,躯干、头颅、四肢···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次第被他所感知,然后其中一部分发挥其应有的功能作用。
托德的终于完全确定,他获得了一具新的躯体,他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