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筠雅退出大殿,铁心才冲着皇帝深深作揖,恭敬说道,“圣上,您交待属下办的事情已有眉目,关于张筠雅的身世……”
林博涛一低头,吐出刚吃进嘴里的肉,这些菜可不是一般的难吃,但他不想打消张筠雅的积极性,才勉强放进嘴里。
小福子见了,忙用手中早准备好的帕子,接住他吐出的肉丢到一边。
林博涛缓缓问道,“她究竟是谁?”
“离永安城不足二十里的乌木山上有一座文星寨,张筠雅就是这文星寨的匪首,”铁心一字一句的向皇帝报告自己的调查结果,他是一个一板一眼的人,又十分忠心,得知张筠雅身份竟如此特殊后,又反反复复调查了她进宫的意图,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女土匪?那是谁派她入宫的?是不是想靠近圣上,趁机行刺?”小福子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这看上去大大咧咧毫无心计的张筠雅,竟是一个女土匪,这也太可怕了。
这结果本就在林博涛的预料之中,所以他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只是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查出其他什么来?”
“属下已查实过了,张筠雅虽是文星寨匪首,平日却从不与其他门派或官府有任何瓜葛,这次之所以会入宫,被人安排的可能性不大,也许只是误打误撞被选进宫来的吧。”
林博涛点了点头,许是他才登基不久,天下初定,又接连被刺杀过几次,才让他战战兢兢,对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抱有怀疑的态度,现在听说张筠雅并没有其他目的,心中的石头放下来,脸上阴霾一扫而空。
这一切都被小福子看在眼中,他很是奇怪的问道,“圣上,奴才不懂,这皇宫中有那么多宫女,其中不乏有才情有美貌的女子,您为什么偏偏关注一个刚入宫又没规矩的新人呢?”
林博涛看着那一桌难以下咽的饭菜,心情却是极好,他负手而立,走到窗前,对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发了片刻的呆,回过头轻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小福子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像谁呀?”
林博涛笑而不答,把目光重新投向门外的桂花树,秋日将至,百年桂花树开出了细小嫩黄色的花苞,很快院里就会飘起沁人心脾的香味,秋风一起,黄色馥郁的花会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满一地。
新皇登基,按理应该去往新的寝殿,林博涛却舍不下这雪辰宫,也舍不得清凉殿前的这棵百年桂花树。
可能只有和他一起长大的小福子,才会明白这棵桂花树,一直陪伴他长大,桂花树下又承载了他多少童年时美好的回忆。
见林博涛再次陷入沉思,小福子福至心灵,恍然大悟,脑海中出现一个小小的稚嫩的身影,她总是穿着粉红颜色的衣裳,梳两只羊角小辫,脸蛋粉粉嫩嫩的,特别招人喜欢,尤其一张伶俐的小嘴能言善道,时常逗得当时还是皇子的林博涛开怀大笑。后来小女孩离开了圣上,他童年时唯一的玩伴也就没有了。就这样寂寞的过去了许多年,人们渐渐遗忘了她,可小福子知道那小小的身影一直留在圣上的心里。
张筠雅的大胆,放肆,不拘小节,圆圆的小脸蛋,还有灵活清澈的大眼睛,再次勾起了林博涛的回忆……
一整个中午,御膳房的人都战战兢兢地收拾厨房,好不容易把战场打扫干净,他们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张筠雅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就她端出去的那几样菜式来看,估计是没办法竖着走回御膳房了。
迎雪胆子小,听大伙小声议论,以为张筠雅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哭了出来,她刚哭就把张筠雅给哭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迎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张筠雅一见迎雪的眼泪就受不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竟有人舍得让她哭的如此伤心,她在心底升起一股保护弱小的正义感。
迎雪见她活生生的回来了,没有缺胳膊也没有少腿,惊喜的扑上去,“太好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圣上会重罚你呢。”
“为什么?”张筠雅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用这样惊异的目光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怪兽似的,“你们都怎么了?怎么都是一副怪表情?”
“大家都说圣上一定会重罚你,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迎雪想到自己的眼泪都白流了,不好意思的伸手擦干净,“看来是我想多了。”
张筠雅得意洋洋的说道,“圣上怎么会惩罚我呢,他奖赏我还来不及呢,我随意露两下子,圣上只尝一口就说好吃,如果不是中途有侍卫进来,他一定会重赏我的,一定会。”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张筠雅看上去绝不像说谎的样子,御膳房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着脑袋不说话,看来要不是圣上最近的口味有问题,要不就是张筠雅使了什么妖法。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年公公在宫里待的时间最长,第一个反应过来,胖胖的身体迅速移到张筠雅的身边,笑眯眯的拉住了她,“当然是我们筠雅手艺好,人也长得漂亮,圣上才会对你青睐有加,御膳房以后有你,我就放心了。你看公公我,整日兢兢业业为圣上的饮食操碎了心,下一次还得劳烦筠雅姑娘在圣上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啊。”
“好说好说,”年公公这样的态度倒让张筠雅摆起谱来,一副和皇帝很熟的样子,“但我也有一个不请之情。”
“你只管说。”
张筠雅指了指焕然一新的御膳房,开心的说道,“圣上觉得我做饭有天赋,我也觉得自己很不错呢,所以以后你们要教我做饭,我也会用心学习,直到技艺精进。”
她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摇头,包括迎雪。大家想到上午她下厨后可怕的场景,害得他们全体出动,整整打扫了一个中午才收拾妥当,以后她要是天天下厨,岂不是要把大伙都累死。
“你们什么意思?不愿意?”
“不,当然不是,”年公公连连点头,顺势拍了一下身边还不住摇头的大厨一巴掌,那个大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着年公公一起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那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张筠雅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大家目送她离开,都在深深担忧,以她的本事,明天会不会把整个御膳房都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