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有什么事吗？”看着已经躺在床上休息的陈婉，陆星火全身的细胞都一下松弛瘫软下来。要不是有刚刚的神秘人，或许这会成为陆星火一声的痛和梦魇。

“你呢，沐辰？”陆星火又转头去问坐在一边沙发上的邱沐辰。

“我还好，没事。”邱沐辰摇摇头。

“那么，爸，你对这些到底了解多少？”陆星火焦急地问道。

“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些事情，就说明奇点已临，亥时已至了啊。”陆涛叹了一口气，说道，“实话实说吧，爸爸在国外其实研究古生物的。”

“你不是做生意…”陆涛举手打断陆星火：“那只是对你们的幌子。”

“这项研究本就不能对外开放，因为一旦开放必然会引起巨大的恐慌。这对于人类来讲，是一个契机，也是一个挑战，它很可能会对人类社会进行一次彻彻底底的洗牌，如果人类熬过去了，那么人类会直接站上一个与现在无法比拟的新高度。”

“如果失败了呢？”

“新兴的文明将会诞生。”陆涛淡淡地说。“或者说，古老的文明将会复生。”

“所以说到底这到底是项什么研究啊？”陆星火问。

“不要急，孩子。小时候你喜欢翻爸爸书架上的书，明明不识字却又喜欢看里面的图，常常指着问我上面的东西叫什么。你记得那是什么书吗？”

“…《山海经》。”

“没错。我们所研究的古生物，并非是侏罗纪，也不是三叠纪，甚至可能不存在于寒武纪之中。它存在于神话。而老祖先所记述的神话，先人所遇见的传说，若口说无凭，又怎能那般生动活灵？我们的世界如此巨大，人类只不过分布于其上一隅，发展历史也短得可怜。又怎么不可能会有其他古老生物存在的可能呢？”

“外面那只，星火，其实你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吧。”陆涛目光如炬。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混沌吧。”陆星火迟疑着说道。

“没错，当我第一眼看到照片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巨大的震撼之中。”陆涛越说越激动，“这是从那样久远的宇宙中存活下来的物种啊！人类在它面前，只是比蝼蚁还要卑微的存在啊。”

“而且星火，你知道吗，既然混沌已经出现，那么其他三只上古凶兽也一定会陆续现身。”

“是…”

“穷奇，饕餮，梼杌。这些都在我们的观测之中，而且我们还发现，随着四大凶兽的复苏，他们所附带的灵能也会随之逸散入天地间。我们清楚地知道上古生物的复苏是必然的事件，人类要做的就是挺过这一劫难。很矛盾吧，它们为天地间带来了新的能量，但我们人类却要用这份能量杀掉它们。”陆涛苦笑，“但没办法，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啊。”

“所以，现在我可以给你解释那些神秘人的身份了。

“亥时已至，人类的未来已然陷入永夜。若此中竟无火炬，那你便是唯一的光。若你愿意，就来接过人类最后的火种，用最卑微的姿态，蹲伏在最黑暗的森林里，守住最后的黎明。

“那便是守夜人。守夜人是政府秘密训练的组织，他们能够吸收天地灵能，获得常人不及的能力。当然这是需要资质的，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守夜人，普通人吸收了天地灵能之后只会身体更健康舒坦。”

“…”信息量有些大，陆星火一时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远古生物复苏，它们的存在直接关系到了人类的兴亡，但他们为天地也同时带来了灵能的复苏，这是人类最后战胜它们的希望，是吗。”邱沐辰斟酌着字句概括道。

“没错。”陆涛眼含深意。

“叔叔…”

“爸…”

“让我加入守夜人吧。”

同时说出这句话，陆星火和邱沐辰略带讶异地对视一眼。

“不行。”陆涛一口回绝。“守夜人说起来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可那也是个刀口上舔血的职业，我怎么能让你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可…”

“不要再提。”

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对于地下城里的人来说，是百无聊赖却又焦躁灼心的一个月。对于地上的人来说，不管是平民，官兵，亦或是守夜人，都是地狱般的一个月。

混沌经过那一晚后便又重新匿去了身影，但它所带来天地间的灵能催生出的怪物却越来越多。

天地蛮荒。

更可怕的是，地下城接二连三地失守，被各式各样的怪物攻进去，血色蔓延，惨状揪心。一个月，人类文明就已经前所未有地倒退，各大原本繁华的城市一刹那荒无人烟，除了废墟间跳动的怪物。

无人生还。

人类不会想到，一个文明数万年才能成型，而摧毁它，不过旦夕间。残存的人类苟且在剩下的地下城里，惶惶而不可终日地等待防线被攻破。这场浩劫之中而生的怪物，人们将之称为“蛮神”。野蛮，荒谬，却像那不可一世又坚不可摧的神，肆意撒播着灾难与痛苦。

地表的繁重工作堆积如山，守夜人亟待补充。

“这是个机会！”陆星火对邱沐辰无比郑重地说。

“什么机会？”陆涛推门走了进来，正欲开口说话，房间里的灯啪地熄灭了。

“啧，现在各种事情堆积如山，地面设施损坏大半也没办法修，地下城停电停水什么的倒成常态了。就是不知道在这么下去，储备粮不够的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争夺啊。比鬼神更恐怖的，永远是人类自己…”他小声地自言自语。

“这个机会。”邱沐辰往前站了一步，往墙上一锤，滋啦几声刺耳的乱流之后，房间里的灯竟然亮了。

“沐辰，你！”陆涛父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了。

“你…可以控制灵能吗？”看着邱沐辰拳上微微闪耀的电光，陆涛震惊。

“是，陆叔叔。”邱沐辰收回了手，房间里的灯咔啦几声呻吟之后又熄灭掉了。房间重回一片黑暗。

安静。

许久之后，黑暗中亮起一道火光，是陆涛点燃了一根烟。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以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矣。”

“如果要去，你们便去吧。守夜人的加入条件很严苛，加入后的训练更是严苛。如果你们能坚持下来，这便是你们无上的荣光。”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少年星眸里有闪耀的光。

“我只有一点要求。”陆涛掐灭了才吸几口的烟头，他显然也因为这个无比重大的决定而茫然无措。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