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
苏牧坐了一晚上,也没有太大的困意,看着床铺上的美人,眉头微微皱起,这下子就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就是了,谁知道忽然间就会下起雨来?他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冒着寒冷彻骨的寒风,冷彻心扉的秋雨,离开客栈吧。
霍青桐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有些陌生的房间,心下一惊,睡意尽散,连忙摸向自己的怀中,怀中的包袱却也已经消失不见。
“青桐姑娘是在找你们回部的圣经吗?今早我看到这圣经被你踢下了床,便拾起压在你的枕头下面了。”苏牧见到霍青桐有些迷迷糊糊的样子,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出言提醒道。
霍青桐扭头一看,红布包袱果真被压在了她的枕头下面,想起刚才自己慌张的模样,霍青桐俏脸一红,实在是有点丢人。
“青桐姑娘,外面还在下着大雨,今天估计你也没办法离开了。”苏牧看了一眼,外面阴沉的天色,以及哗啦啦的雨声,轻声道。
霍青桐闻言,神色浮现出一丝担忧,她一个晚上都没有回去,恐怕她哥哥和父亲会很担心她吧。
“青桐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说不定在下能够解决。”苏牧见到霍青桐眉宇间的忧色,温声问道。
“昨日我是瞒着我父亲和哥哥偷偷出来的,这外面又下着大雨,我若是今日不归,怕是会让父亲和哥哥担心。”霍青桐迟疑了一番,还是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这样啊。”苏牧沉吟一番后,又问道:“可否告知在下你们的驻地?我便给青桐姑娘报个平安,顺便将圣经送还给青桐姑娘的族人。”
霍青桐闻言,心中也是大为感动,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即便是武林中人若是冒雨赶路,也有些吃不消。
霍青桐并不想麻烦苏牧,但是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夺回来的圣经,知道现在也不是推辞的时候,只得道:“麻烦公子了。”
苏牧温和一笑,道:“小事尔。”
瞧见苏牧展露出的笑容,霍青桐只觉得心跳加快,面颊发热,忍不住偏过头去。
“咕噜~”忽地传来一阵怪声,苏牧循声望去,霍青桐双颊满是红晕,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苏牧一拍额头,失笑道:“瞧我着记性,连吃食都忘记准备了,当真是失礼。我马上就去准备。”
苏牧起身走了出去,向店伙计招呼了一声,打了一盆热水和客栈准备的牙膏,还有漱口用的盐水,放在了房间内。
霍青桐看着桌上苏牧给她准备好的洗漱用具,心中满是暖意。
李沅芷梳洗罢,见窗外雨势越大,心中担忧着霍青桐和苏牧,心情也有些烦闷。
服侍李夫人的佣妇进来道:“曾参将说,雨太大,今儿走不成了。”
李沅芷应了一声,连忙到陆菲青的房间内,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菲青眉头一皱,斥道:“你们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让那回人女子就待在苏小兄弟的房间里不要出来。”
李沅芷吐了吐舌头,心中却是不以为意。
从陆菲青房间内出来后,迎面扑来一阵寒风,让李沅芷打了个哆嗦,外面的豪雨不停,秋风秋雨,时紧时缓,感觉像是提早到了冬天一样。
李沅芷踱到昨日他师父熟人的店房外瞧瞧,只见房门紧闭,没半点声息。镇远镖局的镖车也都没走,几名镖师架起了腿,坐在厅里闲谈,昨晚那张大人却不在其内。
一阵西风刮来,身上颇有寒意,她正准备跑到苏牧房间内和那漂亮的美人姐姐聊会儿天,忽听门外鸾铃声响,一乘马从雨中疾奔而来。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一个少年书生下马走进店来。店伙牵了马去上料,问那书生打尖还是住店。
那书生脱去所披雨衣,说道:“打过尖还得赶路。”
店伙招呼他坐下,泡上茶来。
那书生长身玉立,眉清目秀,在塞外边荒之地,很少见到这般潇洒英俊人物,还是和那臭书生一样的书生,李沅芷不免多看了一眼。
那书生也见到了她,微微一笑,李沅芷轻轻点点头,倒是没有显得无礼。
正巧,苏牧将洗漱的东西放在房间内后,推开门走了出来,李沅芷瞧见了苏牧,遥遥的招手,叫嚷道:“臭书生,这里!这里!”
苏牧寻声瞧去,一美貌少年向着他招手,不必多说,这丫头又是在女扮男装了。
听到李沅芷的叫嚷声,那书生眉头一皱,只觉得这小子好生无礼。
不过只是见了一面,怎能如此侮辱人?
苏牧听到李沅芷的叫嚷声,有些头大,无奈道:“我的姑奶奶,叫书生就叫书生,为什么非得加个臭字?”
“本姑本公子愿意。”李沅芷昂着脑袋,嬉笑道。
那书生见到这一幕,脸一红,原来是叫别人,不过这男人也忒没有脾气了,被人这么叫,却丝毫不生气,当真是窝囊。
如此想着,那书生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在关注李沅芷和苏牧。
“喂,臭书生,你没对姐姐做些什么吧?”李沅芷一把拉过苏牧,走到角落内小声问道。
苏牧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的问道:“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李沅芷细细的打量着苏牧,苏牧身子修长,风度翩翩,面若冠玉,目若朗星,身上带着沉稳,潇洒的气质,无论谁看了,都会赞叹一声,好一个俊俏书生。
李沅芷仔细的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脸上微热,偏过头去,故作镇静的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呢?我觉得你就很像。”
苏牧有些头疼,这丫头胡搅蛮缠的功力当真是厉害,只得讨饶道:“李公子说得对,那李公子可曾吃过饭食?青桐姑娘还饿着呢。”
“呀!差点忘了,都怨你!”李沅芷摸了摸小肚子,娇嗔道。
“是是是,怨我,怨我。那么李公子,咱们可以去吃饭了吗?”苏牧附和道。
苏牧要了三碗稀粥,一碗咸菜,八个馒头,提着饭食,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李沅芷跟在苏牧的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馒头,一遍走一边吃着。
店外马蹄声响,又有几人闯了进来,李沅芷认得是昨天围攻那少妇的四人,心头一惊,连忙叼住馒头,拉着苏牧闯进了苏牧的房间内,倒是把霍青桐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苏牧有些奇怪,将篮子里面的饭食全部端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有些奇怪的看着紧张兮兮的李沅芷。
“昨天的那四个联手欺负人家姑娘的家伙来了。”李沅芷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瞅着。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道:“拿酒饭上来。”
店伙计答应着下去了。
那人道:“红花会的点子没走,吃饱了再干。”
一旁坐着的那书生神色微变,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
李沅芷扭头看向了苏牧,问道:“要不要再帮那女人?”
苏牧眉头微皱,迟疑片刻后,道:“如果我们帮忙的话,昨天晚上那个什么张大人肯定能够认出我们来,青桐姑娘还在我们这里,不妥。”
李沅芷道:“那该怎么办?”
苏牧安慰道:“放心,你师父与那女人有旧,不可能弃之不顾。”
苏牧安慰了两声,见到李沅芷安定下来,苏牧又道:“我现在就将回部圣经送还给回部,你在这里和青桐姑娘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
李沅芷道:“快去快回。”
苏牧没有答话,将可兰经用牛皮纸包裹起来,放入怀中,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见那书生吃过了饭,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一根笛子,悠悠扬扬地吹了起来。
苏牧绕过了这吹笛子的书生,来到了客栈后面的马厩处,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朝着霍青桐给他的地址赶去。
冒着大雨奔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处树林边上,吹响了一声哨声。
不多时,一个高身材,满脸胡须的回人走了出来,见到苏牧,脸色一变,喝问道:“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木卓伦老英雄,青桐姑娘一切安康,这是青桐姑娘托我交给你们圣经。”苏牧翻身下马,虽然身上穿着蓑衣,但是依旧有一大部分的衣衫被雨水打湿。
好在牛皮纸防水,里面的圣经没有被水打湿。
苏牧将牛皮纸包裹住的圣经交给了木卓伦,木卓伦伸手接过,他身后聚拢了二十多名回人,齐齐的看向木卓伦手中的牛皮纸。
木卓伦让人撑起伞,随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牛皮纸,里面写着苏牧看不懂的文字,木卓伦翻阅了几页后,满脸欣喜的叫道:“没错,是圣经!”
木卓伦看向苏牧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大笑道:“多谢这位少侠为我们送回了可兰经,以后少侠就是我们回部最尊贵的客人!”
周围的回人一阵欢呼,这圣经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极为重要的圣物,不然的话,他们也不可能从塞外追到了这里来。
苏牧见到这些回人喜笑颜开的模样,也知道自己不便继续叨扰下去,当即抱拳道:“木卓伦老英雄,青桐姑娘暂住在客栈之中,一切安好。很快就会与你们汇合,我还有事,便先告退了。告辞!”
苏牧翻身上马,向着来时的路,奔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