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竹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随风飘荡着,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道要飘向哪里。
他只感觉自己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他想喊,却不知道该喊谁的名字。他开始下意识地想要喊自己的父亲,但是脑子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失踪了,现如今生死不明。紧接着他就想到了榭蓝,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大姐姐。
他和这个大姐姐相见相识相处虽然只有两天,但是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也发自肺腑地感觉到开心。在他心底里,居然有一股想要一直跟在这个叫榭蓝的大姐姐身边的想法。
于是他开口想要喊“姐姐”,但是喊是喊出来了,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这让他感到很紧张,就好像被人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箱子里,然后又沉入到了水底下,那种无助又恐惧的绝望感瞬间袭来。
他目光所及的地方,全都是白蒙蒙的一片,像是云,又像是雾。
紧接着,他便看到一个人影。
他开始以为那是榭蓝,但是渐渐地却发现不是,而是一个陌生,但是却又有种很难形容的熟悉感的人影。
他就这么跟着那道人影飘荡,一直飘,一直飘。不知道那道人影要去往哪里,也不知道他自己要飘到哪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响,直震得他耳朵里“嗡嗡嗡”地响了很久才消停。眼前的云雾终于渐渐散开,露出了一道长长的巨大宫殿的顶,那上面还雕刻着各种各样炽竹叫不出名字的兽。一轮烈日挂在宫殿之后,只露出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宫殿的重檐庑殿顶遮住了。
紧接着,前方云雾之中又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响,炽竹凝了凝神,正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一只柔软的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炽竹像是触电了一般,想要回头去看,但是却偏偏又控制不了自己,也因此看不到这个突然拉住自己手的人是谁。
“谁?”他在心里发问。
没想到耳边居然真的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女孩子的声音,对方语气柔和地道:“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说着,本来拉住炽竹一只手的她忽然发力,猛地将炽竹拉回到原来的轨迹,然后狠狠地一推。
*
*
*
榭蓝听到飞翼这么一说,顿时脸红到了耳根,接着她又瞪着飞翼,想要骂一句“流氓”,却怎么也骂不出来,结果只是这么狠狠地瞪着他,好像要把他瞪死在这里一样。
飞翼也被她瞪得不知所措,本来只是一句半调侃半带着表露心悸的话,说完之后他自己反倒先有些尴尬了。一时间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飞翼想看对方却又不敢,一双手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放;榭蓝则是一直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刻也不移开地瞪在他脸上,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够发出暗器来。
“哇……”
就在这气氛紧张之际,炽竹突然惊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一双眼睛里全是迷惘之色,方才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就好像他自己真的飘荡着去了天宫一样。
可是最后那个将自己推下来的女孩子又是谁呢?
炽竹心里很清楚,那肯定不是榭蓝。虽然榭蓝长得很美,偶尔会让他看得有那么一丝入迷与失神,但他心里的确只是将榭蓝当作大姐姐的。但梦里那个女孩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从她忽然拉住自己的手开始,再到听到她的声音,炽竹都觉得内心有一种异样的悸动。
他虽然见识比较少,但并不是傻子,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我居然会做这样的梦,难道我真的到了找媳妇的年纪了吗?”
“啥?”榭蓝和飞翼脑袋上同时冒出一个个问号。
炽竹醒来后居然神神叨叨地冒出这么一句,着实把榭蓝给吓了一跳,飞翼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看了看炽竹,又看了看榭蓝。差一点想要问一问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这时,炽竹终于从那个梦的余力中清醒过来,狠狠地摇了摇脑袋,然后惊讶地道:“榭蓝姐姐,我没死吗?”
榭蓝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傻弟弟,有姐姐我在这里,你哪有那么容易死的。”
炽竹这时才发现榭蓝身边这个披着橙色披风的飞翼,疑惑地问道:“这位大哥哥是谁呀?”
飞翼冲他一笑,刚想要自我介绍,榭蓝就没好气地道:“你管他是谁呢,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咱们就出发了。”
飞翼苦笑一阵,索性也不说话了。炽竹则是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心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个猜想,但见榭蓝板着个脸,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站起了身,然后……一下子又摔倒在地。
这可吓坏了榭蓝,急忙跑过去扶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炽竹咬着牙,吃力地道:“我没事,就是腿麻了。”
飞翼走过来,从榭蓝手中扶过炽竹,说道:“这样吧,小兄弟你骑马,我和你榭蓝姐姐走路。”
“这样不好吧?”炽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是别人的马,再说他心里的猜想也还没个谱儿呢,万一不是呢,岂不是白占人便宜了吗。
“没事,我和你榭蓝姐姐都是彩皇,就算走路也不会感觉到累得,你骑在马上对赶路也要快一些。”飞翼一边镇定地说道,一边不住地对炽竹使眼色。
炽竹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明白过来,他本来猜想的是眼前这个男的和榭蓝姐姐是情侣来的,现在才明白,这个男人很明显是喜欢榭蓝姐姐,但是还没有完全争取到榭蓝姐姐的芳心。
于是他也不再推脱,说道:“那就不好意思了哈。”
飞翼冲他感谢地笑了笑,将他扶上了马,再将缰绳递给他,问道:“小兄弟,你会骑马吗?”
炽竹得意地点点头,说道:“我爹教过我,我家里以前也养过马的,我每天可都是骑在马背上过日子呢,没事。”
飞翼笑道:“如此甚好。”说完,便又走到榭蓝身边,虽然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些什么,但起码心里是乐开了花,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笑。
“喂,你不是到圣都去有急事吗,你跟着我们走,不怕耽误你的军事秘密?”榭蓝有些无语地问道,总觉得这个人站在自己身边,就浑身起疙瘩。
“没事,奭王说了,这事不急,起码要五天以后才能完成。”飞翼摊了摊手,继续道:“从这里到圣都,只需要三天时间就够了,所以咱们就算一起走,也不会延误军情的。”
“那你爱怎么怎么着吧。”榭蓝走到炽竹身旁,瞪了炽竹一眼,搞得炽竹有些害怕。“傻弟弟啊,你不是马背上过日子的吗,那就试试是你骑马跑得快,还是姐姐我走路走得快吧。”说着,不等炽竹开口,狠狠一掌拍在马背上。那马吃了惊,扬起马头一声惊啸,如脱缰野狗般急速窜了出去,紧接着便传来了炽竹一连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