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谢云兮半依着临水的栏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习惯了宫中那些明争暗斗充满了阴谋诡计的日子,如今骤然清闲了下来,她还真是有些不大习惯呢!
可仔细想想,重活一世,若能抛开家族的负担,只为自己而活,其实,也挺好的。如果,没有那些前世的仇人的话......
在她死后两年,谢氏一族便遭了灭顶之灾。而这一切,全都拜了宫中的那位崔太后所赐!
当初险些被废的皇后娘娘,如今权倾天下的崔太后……想到刚刚回京觐见的那位聂大将军,云兮勾了勾唇角,嘴角绽放出了一朵最美的冰花。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那些人欠她的,总是要还的……
云兮起身,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座大长公主府:“这座大长公主府……又如何能和青州的群山相比?想来,那位聂大将军只怕是看不上这些吧……”
云兮说者无意 ,却不知偶然间听到这话的某人,又要如何作想?
春寒料峭,云兮突然打了个喷嚏。
怪哉,是谁在念叨自己不成?
“天哪!云兮你怎么还在这里?”就在此时,一个同样身穿鹅黄舞衣、瓜子脸的少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云兮回神,从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片刻,才不确定道:“梅儿?”
“云兮,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上台去献舞了,张妈妈在前头到处都找不到你,都快要气死了。”同屋的姑娘,林梅一把拉着她就要走。“你赶紧跟我走吧,否则又要吃苦头了……”
像他们这般从外头找来的舞姬,原本就比不上公主府的家生子 ,若是稍有差池,一顿打骂还是轻的……
世道艰难,命如草芥。
没有人会怜惜她们这等低贱的舞姬的……
林梅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拽着云兮走得更快了。
她从前亦是村子里出来的,从小就干惯了粗活,力气很大,这一拽,拽的云兮手疼,也让她有了重生的真实感。----从前,谁敢这般大胆的拽她?不要命了吗?
林梅见她还在发愣,边走边念叨:“云兮,你来这边做什么?刚进府的时候,张妈妈不是交代过了吗,不让我们在公主府随意乱走。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可就要倒大霉了……”
谢云兮这才想起来了。
今日宁阳大大长公主府里的这场宴会,乃是为了替大将军聂廷接风洗尘的。
说起聂廷此人来,云兮前世虽然没有见过,却也多有耳闻。
不得不说,这聂廷在大周朝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
大将军聂廷,原本是宁阳公主府的一介小马奴。
五年前,年仅十五岁的聂廷突然得了大长公主的青睐,放了他的奴籍,让他去了边关从军……
世人都说,聂廷此人胜负奇才,只用了五年的事情,便从一介小兵,积累军功,升至了柱国大将军!
如今,建文帝新丧不到一年,崔太后携年仅两岁的幼子贞平帝继位;主少国疑,在众多文臣的建议下,原本驻守边关的大将军聂廷奉命回京觐见!
因聂廷原本就出身宁阳大大长公主府,又因大长公主三年前驸马新丧……故而,便有了今日的这一场接风洗尘宴。
宫里的意思,很明显 。
若是能用一个新寡的大长公主笼络住重兵在握权倾朝野的大将军,那自然是再划算不过了。
只可惜……
孤傲冷峻到能在建文帝面前都不肯退让半步的聂大将军,会如了宫里那对母子的愿,娶一个空有大长公主名头的寡妇吗?
更何况还有青州群山后的那个秘密在呢!
谢云兮冷笑,想着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作罢摇了摇头,跟着林梅先去了前头。
无论如何,先应付了眼前之事再说。
可谢云兮丝毫不知,就在她离开后,两个年轻男人从亭子后的花树丛里,走了出来。
领头的男人一身黑色锦衣,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生得器宇轩昂,伟岸不凡,脸上有些和他的年纪明显不符的沉稳和刚毅,整个人犹如一把霸道的宝剑,虽未出鞘,却已经锋芒渐露。
却不是刚刚回朝被封了新亭侯的大将军聂廷,又是哪个?
聂廷斜倚在花树下,看着谢云兮离开的方向,他浓黑的剑眉紧紧的蹙着,眼底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这姑娘倒是大胆,竟敢在背后议论他,还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
青州群山……也不知是这姑娘随口说的,还是……她真的知道了那青州群山之后隐藏的秘密?亦或是……这些话是某个人故意教给她的?
站在他身边的白衣公子笑着用手肘杵了他一下,狭促的说:“怎么?咱们从来不近女色的聂大将军,也被那姑娘给迷住了?这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聂廷回头,面无表情的扫了好友一眼。
刚才那姑娘,他很确定自己从前并不认识对方,可不知为何,如今回想来,心里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