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笑了笑,“母亲,这都是妾身应该的。”作为当家主母,该做的该说的许氏自然是心知肚明,表面功夫也要做的足。也让人挑不出词来。更不用怕有心之人以此故作文章。
而且不过是舍了一株灵芝却能换来贤良淑德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于她而言并无损失。
苏姝锦瞧着许氏满脸的笑意,直觉告诉自己面前这个妇人绝非外表看起来那般贤淑纯良。许氏浸淫后宅多年,她未诞下嫡长子后宅那些姨娘皆是无生男,可见其手段高明。并非等闲之辈,不可小觑。
且许氏韬光养晦,隐忍多年。能从小小侍妾爬上苏府女主人,其中曲折与心机自是不用多提。苏姝锦上辈子生在王府,后院那些是非勾心斗角她也多少知晓些。
好在母亲铁血手段,那些姨娘侍妾们才安安分分的。如今苏府情况看来,许氏不是个省油的灯。
她有意在老夫人面前说灵芝不过是想做纯善模样给人看罢了。
苏姝锦也笑了笑,“那我就谢过母亲的一番好意了。”
“锦儿客气了,你素来体弱。你那韶光院的小厨房也是天天给你熬滋补的汤喝,却未见成效,依我看她们这是伺候你不上心呐。”
许氏突然提及韶光院以及伺候的奴仆,苏姝锦有些警觉。话中意思是想责罚她们。苏姝锦岂能如她所愿?
她若是今日责罚了韶光院的奴仆,那些奴仆自然敢怒不敢言,不会对许氏的责罚置喙。但会在暗地里记恨苏姝锦觉得她们所受之苦皆是源于她。
好一记借刀杀人,难怪以往韶光院那些奴仆有意无意怠慢苏姝锦。皆是有缘由的,许氏看似是为苏姝锦好,实则是为她无形树敌。
“母亲,这便不必了。韶光院那些婆子伺候的很好,我身子调养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好的,需以循序渐进。”
许氏见状也并未再说其他,心中有了其他的计较,又笑道:“也是这个道理,是我心急了。”
“怎么都围在这儿?”一道带着威严的男声突然响起,许氏双眼一亮,面上的笑意越发浓了。
苏姝锦转身而去,但见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深紫色常服,双目炯炯有神看起来不怒自威。苏姝锦看着他的时候,男子也垂眼看了苏姝锦,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
还是苏姝瑶打破了这份沉静,她惊喜的出声,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父亲,您可回来了。”
苏姝锦恍然大悟原来面前这个男子是她的父亲,苏鹤。
她也跟着平静的开口,“父亲回来了。”喊一个陌生男子父亲,总是有些怪异。她努力隐藏内心的些许异样,面上依旧是风轻云淡。
或许是苏姝锦以往太过于谨小慎微,不太显眼。甚至应当说苏鹤一年到头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每都是府中有宴会他才能见到这三女儿。
每次苏姝锦都是躲在一旁,故而他并不在意,今儿她却异常的光彩夺目,苏鹤下意识的多看了苏姝锦几眼。
便是这几眼,许氏看在眼里,咬了咬唇,出声道:“老爷今儿出去谈事如何?可还顺利?”
苏鹤这才缓过神,从苏姝锦身上收回目光,看了许氏一眼,“嗯”了一声,大步走至老夫人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母亲。”
老夫人点头,苏鹤还不知苏姝锦退亲的事,故而问:“母亲,儿子方才回来的时候,依稀瞧见个婆子出府,那婆子并不是我们苏府的人。”
老夫人听罢冷笑连连,他这是碰到全嬷嬷了,也罢,这事早晚整个苏府的人都会知晓。苏鹤又岂能被蒙在鼓里呢?
“松之,你还不知晓,那婆子乃是柳国公府派来的,为的是柳家少爷和锦丫头的婚事。柳国公府有意退亲,我们苏府自然不会死乞白赖,老身做主,亲事作废了。”老夫人说着方才平复的气息再次起伏不定,越想越觉得柳国公府欺人太甚。
“竟有此事?柳国公府事先并无书信告知,突然就提退亲。实在是不把我苏鹤放在眼里。”苏鹤一来是气柳府突然退亲不顾两府以往情谊,二来更是气柳府看轻自己,说退亲就退亲,竟不与他提前商榷私自决定。
“松之,此事莫要多提。老身不想听了,那派来的婆子仗势欺人。嗬!真当我们苏府是好欺负的,尽管她回京城告状去。”老夫人阖目,脑海里浮现着当年在京城的日子,那些风光的日子。
苏鹤双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握成拳,苏姝瑶本欲开口,但许氏拉住了她,看了她一眼。
明眼人都看出老爷这是动怒了,若是瑶儿不知所谓说错了什么话,老爷定是不悦的,更是会责怪她教导无方。
大厅陷入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良久老夫人一声轻叹划破,“罢了,我累了,柳嬷嬷扶我回去罢。”
柳嬷嬷忙不迭的扶着老夫人回雅风院,许氏估摸着走到苏鹤身旁,柔声细语开口:“老爷何必动怒,柳国公府背信弃义在先。便是那婆子回去禀告柳国公也无大碍,到底是他们理亏。更何况,妾身相信老爷志向远大,定不会困在江洲城一辈子,早晚会回京城的。”
作为妻子适时的给自己丈夫鼓励赞美,许氏深谙此道,她虽然不能做什么。可就将苏鹤当做自己的天就够了,试问这世间哪个男子能逃的过这柔情蜜意,更是能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苏姝锦不得不承认许氏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聪明多了,她虽是后宅妇人可手段十分高明。方才这番话想必苏老爷很是受用,也难怪她深得苏鹤喜爱。
投其所好就好。
不知怎的,苏姝锦想起了顾应初。前世她贵为郡主下嫁顾府,她自认对顾应初十分了解,两人亦是相敬如宾。可如今看来,她并未向许氏那般将苏鹤当作自己的精神支柱,更不曾这般夸赞过顾应初。
或许是这样,顾应初才会勾结他人谋害淮安王府的时候毫无顾忌,才会在看着凌薇给自己灌毒药的时候无动于衷。
旧事太过惨烈,宛若结疤的伤口被人又硬生生的扯裂开,鲜血淋漓。苏姝锦觉得胸口微疼,她下意识的抬手轻轻覆在心口位置,听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嘴角上扬却是绽出一抹讥讽的苦笑。
许氏看在眼里,以为苏姝锦不舒服,她本也不想苏姝锦在这里碍事,分割了苏鹤的注意力。是以便关切的道:“锦儿,我瞧你还是面色不佳,还是先回去休息罢。”
苏姝锦哪能不知道许氏的意思,担心苏鹤与她父女独处会增进感情。殊不知苏姝锦也并未想和苏鹤过多接触,闻言便向苏鹤告了一声,带着沁心离开了大厅。
回韶光院的路上,沁心双眼激动的发亮,她方才在大厅可是一直憋着的。现在就她和小姐两个人,也不用顾虑其他。
“小姐,您那时候和全嬷嬷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太厉害了,奴婢好佩服。”沁心毫不遮掩对苏姝锦的钦佩和赞赏,眼中布满憧憬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