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云涯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是巳时，这是她来将军府始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若不是一睁眼就看到了侧对着她在轻扫炉中香灰翠微，还有屋子里不尽相同的摆设，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还在尚书府自己的闺阁之中。

“夫人。”

翠微顶着李云涯的目光就是身子一僵，把头低的更下，语调放轻放缓，“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了……”

翠微净手，缓步上前替李云涯换好衣裳，却是未在梳妆台前见到李云涯惯用的那支簪子，视线转了一圈，才看着散乱拆放在书案上的首饰。

李云涯到底是尚书府的小姐，绝不会如此作为，昨日是谁替李云涯拆发更衣的便显而易见了……

视线顿了一下，翠微恍若无事的替李云涯簪起了发髻，似是不经意的道了一句，“将军和夫人感情真好。”退到一旁。

李云涯听着后者的话，眉心微拢，而后又散开。

她又想到了李夫人养的那只猫。

李云涯踏出院门的时候，见着门外的马车，看着除了车夫四周无人，也无意外，提了裙摆由翠微扶了一把，踏上马车。

见着马车里也无人，李云涯面上也无一丝变化，只对着车夫道：“走吧。”

翠微为难：“夫人……将军还未来……”

“他大抵不会同我一道去。”

她来时就是和狗鸡拜堂成的亲，回门的时候不让她带着那些东西回去她就谢天谢地了……

话音落下，李云涯就见着马车里缓缓显出一个人形来，方才明明无人……李云涯瞪圆了眸子，却是下意识的攥了一下车帘，挡住了翠微的视线！

不管顾暄是人是鬼，他就这么无中生有的出现，就不怕吓着府里的下人？

见着李云涯的动作，顾暄似牵了一下唇角，一丝很淡的弧度，“夫人。”

“走吧。”

第二句是对着车夫说的，顾暄的话音落下，马车便朝前踏去。

李云涯方才被顾暄惊的微微起身，一个不稳，身子便往马车里倾！

顾暄展开手，刚好将人接入怀中，见着李云涯双颊耳际微红的模样，略微起了戏弄的心思，却是听着耳边只有他能听得见的聒噪。

“你这是要回去找尚书府的麻烦了？”

“和往日那样杀个干净，还是细细折磨？”

“啧，你的小夫人若是见着你对付她爹娘姊妹，怕是要恨你吧？”

顾暄容色不动，只是眼中的暗光掠过，眸色微微转墨绿，又渐渐沉做一片幽邃，“闭口。”

脑海之中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暄却无彻底心静，将李云涯拎起，随手甩到对面的位置。

顾暄无知自己的力道，李云涯腰际往后狠狠一磕，眉心一蹙，却是低下了脸，轻咬着牙关，忍下了所有痛楚，纤细的指尖也不过是在身侧收紧一瞬，而后松开。

不能招惹顾暄……

下马车的时候，李云涯见着顾暄起身，径直掀了车帘走下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顿了一下，李云涯也跟着鞠身踏出，却是在脚尖落在地上的时候，背后一痛。

轻吸了一口气，李云涯面目不显的跟上顾暄的步子，一抬眼，就见着李修云与李夫人立在门外，分明是拱手笑脸相迎，唇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浑浊的眼底带着几分憎恶。

李云涯抬眸看了一眼顾暄，唇角冷冷勾着一丝弧度，眼底阴沉，让她不敢多看就低垂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