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你问——”
说着,白凡竟然给陈舟亲自倒了一杯酒。
这礼下于人,那是必有所求啊!
陈舟看了王硕一眼,结果这小子把脸扭到了一旁。
显然,他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没准这几天,还在芊雪坊附近监视着呢。
“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陈舟单刀直入。
“说起来话长——”
白凡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陈舟急忙摆手:“打住打住,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白凡叹了一口气:“我想见她们!”
“那你就去见啊,谁也没拦着你!”
“我——唉,没脸去啊!”
陈舟板起脸,这绕来绕去的不说实话,显然是有愧于人家母女俩。
“我说白老前辈,你好歹也是一代名捕,见过世面的,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呢?”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啊!”
陈舟吐血,这刚见面的时候,白凡不这样啊,那道貌岸然,智珠在握的白凡哪去了?
“得得得,咱们不打哑谜了,干脆都摆在桌面上吧,你要我做什么说出来,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去做!”
白凡眼睛一亮,端起酒杯:“贤侄,那我敬你!”
说完一饮而尽。
陈舟有些咧嘴,就这酒度数不高,也不能这么喝啊,菜还没吃一口呢!
“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求得他们母女俩的原谅——”
“这个容易,你自己上门不就行了,她们现在也在城里生活!”
“不行啊,你是不知道,我那老婆子脾气暴烈,我要是去了,这顿打轻不了!”
“这话说得,你也算是这荆州府有数的高手了,还打不过她,再说了,老太太眼睛可是看不见!”
白凡面露痛苦之色:“所以啊,我更不能还手,你不知道,她手上功夫硬得很,当初我这一身功夫,还是和她学得,只要是有心,她一掌能拍死我!”
怨不得那小姑娘功夫那么好!
“那你想怎么样啊?”
“我知道她们受了你的恩惠,你要是从中帮我说说好话,没准儿她们能听!”
“老爷子,我不知道你们几十年恩怨纠葛怎么回事,可是你要想让她们原谅你,首先得有一颗诚心!”
“不过呢,现在你要是去,她们估计也不欢迎你,你一去,没准一怒之下,就回渔村了!”
“那怎么办?”
白凡有些紧张。
陈舟放下筷子,探身子在白凡身边耳语了几句。
白凡重重点头:“好,就依贤侄,不过,到时候,你得帮我说好话啊!”
“这个自然,不过,老爷子你也得帮帮我啊!”
陈舟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你有什么难的,这事儿不是都过去了么?”
解决了自己的事情,白凡立刻又恢复了那老神在在的模样。
“过去?你这是欺负我年轻——小心我变卦!”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这巡检司巡检,居然是江洋大盗,事情确实不算小!”
“你知道——居然知情不报?”
陈舟大为惊讶。
白凡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知情不报,说得好,可若是知情都报的话,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你什么意思?”
“巡检司行事,总是有些私下里的手段,我之前做捕头,也奈何人家不得,当然,他们也不敢来枝江招惹我!”
“后来,这杜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们娘俩和我的关系,私下里控制她们,我也是投鼠忌器,所以就这样过来了!”
陈舟目瞪口呆:“真是长见识了,你老婆孩子在别人手里,你还这么优哉游哉?”
白凡叹了一口气:“在你之前,她们娘俩既是人质,也是由那杜横供养着,要不是兰儿她娘眼睛不好,也不至于受这种控制!”
陈舟一摆手:“算了算了,你总是有苦衷!”
白凡老脸一红,端起酒杯猛灌。
陈舟叹了一口气:“好了,别的不说了,这次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你说!”
“这么大的事情,必然要经官——起码,杜横失踪,巡检司必然要追查,还有,那一江风跑了不少,我担心我家人的安全!”
“这件事好办,那巡检司隶属县衙,这件事又没有现场,报个失踪也就是了,还能弄个剿杀大盗一江风的功劳!”
“这也行?”
“行行行,就是你说你家人的安全,倒是件难事,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起码近期,要提防一下吧?”
“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请王硕大哥去做这个青田巡检!”
以王硕的这般身手,去青田当个巡检,自然是绰绰有余。
问题是人家在县里当个捕头也没问题,肯不肯去还是未知数!
“一年,只需要一年,我家中二哥有志从军,家里又不愿意让他去,所以我打算让他也先去巡检司!”
白凡呵呵笑了起来:“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着呢——让王硕护着你家一年,顺便再把你二哥带出来,好盘算啊!”
“彼此彼此!”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二哥若是入了巡检司,便是属吏之身,日后不能参加科举,连子女也受牵累!”
“二哥的事情,倒是不妨事,他早就说过了,到是王硕大哥——”
“王硕倒是无妨,他父亲和我一样,早就没有这资格了!”
“不过这样,也是很委屈王硕大哥了,我在芊雪坊有四成身股,两份给白姑娘,一份给王硕大哥,还有一份就给我二哥!”
白凡老头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这安排的,倒是有条不紊,我听说,这芊雪坊生意好得很,这么多银子,你舍得?”
陈舟淡然一笑:“这点银子,还不放在我的眼里!”
“那什么在放在你的眼里呢?”
“自然是蟾宫折桂,独占鳌头!”
一旁的孟广泽顿时连连点头:“没错,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件事给陈舟的触动很大。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想着过些逍遥的日子,现在他已经知道,逍遥是需要条件的。
否则,有人会轻轻如碾死蚂蚁一般,毁去你的逍遥。
身为一个百姓,哪怕手里边有些银子,也不过是任人宰割。
要想不受人欺,就要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要提高身份地位,就只有读书。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书中有千钟粟黄金屋颜如玉,那就拿过来吧。
陈舟离开枝江县,回到了家中。
和家里把事情一说,陈二郎欢喜地连蹦带跳:“好啊好啊,这下子,我可以去从军了!”
“是巡检司,不是从军,日后若果有机会,那就再说!”
老陈头有些不情愿,倒是大郎劝他:“难得二郎称心如意,就让他去吧,这乡村里,哪有什么前途?”
老陈头一想,倒也是,大郎已经落在家里了,总不能让二郎也呆在家里吧!
“大哥那边,也得去帮他老泰山打理些事务!”
大郎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虽然卢慧是独生女儿,可是陈家是陈家,卢家是卢家,不能混为一谈!
“没事,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他的那分子里,有一份是大哥你的!”
事情都安排妥当,陈舟这才回了社学。
结果刚到社学,还没等进学堂,就被山长叫去了。
“你这六七天去干什么去了?”
单元长面沉似水,哪有请假一去不复返的?
陈舟急忙躬身,把这前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有些重要的地方,都敷衍过去了。
单元长怒气不息:“你是童生,是要读书的,缉拿匪盗,自然有官府衙役,岂能如此草率,轻身犯险,伸手!”
又要挨打啊?
陈舟呲牙咧嘴地伸出左手,“啪啪”,连着两下。
多么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没有感觉,又痛又麻!
陈舟忽然有一种荒诞的感觉,这人还是要有用才好。
自从入了学,每次挨打,都是左手,还不是因为右手有用!
“你可知错?”
“学生知错!”
陈舟的态度绝对诚恳,这次冒险,绝对有些侥幸。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国为民,又岂是一个‘侠’字可以代替的——‘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一个犯禁一个乱法,你说哪个更大些?”
山长你这比方有问题啊,虽然学生很明白你是想说读书的好处,可是听起来,像是说谁的破坏力更大啊!
陈舟在心里吐槽,脸上却是一片沉痛:“山长教训得是!”
好吧,其实陈舟无比地想做一个大闲人,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还是做一个大官人吧!
“你看看这封信——”
单元长脸色稍缓。
陈舟用双手接过,看那信上端端正正的楷书。
“青田先生函丈:昔日承教于膝下,宛然在目,闻同门陈舟,虽贻误县试,然有祥瑞之功,故学生有意补廪,若先生有意,敬祈示知,即请夏安。受业:刘炳炎”
陈舟惊讶了,这居然是刘知县写给山长的信。
意思简洁明了,就是问问自己的老师,想要让陈舟补个廪生。
“如何——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