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斯特,见信安好。
距离上一次我的去信已经三月有余,距离我上一次见你也已经一年有余。在此期间,我还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在圣何塞待的不想回家了。圣何塞的姑娘,是不是比卡曼的漂亮,圣何塞的红日,是不是比落日山的更加光辉。
好吧好吧,知道你在圣何塞皇家学院学习知识,你应该过得很好吧,衷心地替你感到高兴。但是你的朋友,我,罗伊斯·穆,最近过得非常不好。
自从商盟和德西克签订贸易条约以后,商盟内部,要求卡曼上交大量的粮食,低价卖给德西克帝国,再加上商盟的损耗和抽成(注1),卡曼公国这一年在经济上损失惨重。你还记得我姐姐吧,就在我上次给你去信之后不久,她因操劳国事太过繁忙,不幸病倒了。
所以,我只能再一次离开了王都学院,远离我的圆顶尖塔实验室和雕花梨木工作台,放弃了我的研究工作。你可知道,写这封信的我,是暂时的卡曼公国的摄政。
当了一段时间的摄政,我才知道姐姐过的真心不容易。
我们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总是评论各国政事,那时候的我们年轻气盛,一向觉得只要有机会,我们就能够做出伟大的事业,然而这段时间以来,我发现自己连卡曼都治理不好。看样子,你选择在圣何塞皇家学院学习,才是正确的道路。
大陆上的形势日夜变化,卡曼在商盟一年多以来一直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事实上我们几乎成了商盟的替罪羊。
两个月以前,据冒险者公会传来消息,德西克在商盟边境、大峡谷对面增加了六个边防团,从商盟采购的大宗粮食,全部囤积在距离大峡谷不到100里的地方,德西克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大型的周转场。
因此,为了应对这件事,根据曼宁城商盟主席会的要求,商盟各国应在三年内完成常备兵力翻倍的扩充计划。这条要求对我们卡曼来说困难重重,卡曼公国的财政已经濒临崩溃,财务官的头发几乎都要掉光了,赔偿、王都重修以及扩军三件事,快要压垮我们了。也许最终的办法是屈尊前往曼宁,寻求商盟内部的支持。
财务官,那个老头子,你以前应该没见过吧,那是我手下大臣里最有意思的一个人,据说以前是王都最大的龙舌兰酒批发商,常年活跃在卡曼-曼宁的商贸路线上,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被上一任卡曼公爵挖掘出来,翻出了他家曾经的贵族血统,于是这个卡曼大商人成了卡曼的财务官。
我们王都人,都说财务官手里有一座金库,可以源源不断的往外掏金币。不过,看财务官最近花白的头发,他的金库看样子也空空如也啦。你要知道,去年,我还看到财务官在王都大街上搂着三个姑娘呢,现在他又变回到糟老头子的形象了了。
还有我姐姐,穆公主,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都是色厉内荏、雷厉风行的女强人,从来都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自从父亲隐居以后,整个卡曼没有不佩服我姐姐的。这一次,我感觉她是真的撑得挺辛苦,所以我才会回来想着帮帮她,没想到,我也陷进去啦。
不过,好消息还是有的,王都城在经过了半年多的整修以后,上一次被破坏的两条街道已经修缮完毕,刚好把陈旧的设施全部翻新,那些店铺也趁机重新开业。
你还记得巴依吗,那个胖胖的赌场老板,他也在新修的街道上盘了一个店铺,开了他的新赌场,生意好的不得了。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份不能随便去啦。不过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偷偷去吓一吓他,哈哈。
你的克斯特庄园,我帮你照看的很好,听说,今年庄园的收成颇丰,我就不跟你客气啦,该收的税,一分钱都不能少哦。
收成,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莲娜告诉我的,嘿嘿。你不知道吧,你家的小侍女,每次给你写信,都会附带上一封给我的信,询问一下你的近况。自从你上次不告而别,把莲娜抛弃在王都,那个小侍女,好像非常不信任你哦,好在有我穆哥哥在,我现在是她的传声筒。
看到这里,克斯特忍不住噗呲笑了出来,果然是莲娜的风格,看样子,上次的离开,伤到了莲娜。也难怪,本来好好的双日节,结果就剩她一个人回去。
克斯特接着往下看信。
克斯特,你知道吧,我现在特别怀念在你的庄园里的日子,那时候就是无忧无虑的贵族少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像现在,我就是坐在这里给你抽时间写一封信,都要跟事务官请半天假,不然,他们都等着我开会呢。
开会,啊,这真是多么令人头疼的一件事,为什么我们小小的卡曼公国,有那么多事务要处理,有那么多文件要批阅,事务官他们难道搞不定这些事吗?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我姐姐到今天都没有结婚,她真的是没有时间啊。克斯特,要不,你可怜可怜我姐姐,娶了她吧!我吃点亏,就认了。
小穆还是一如既往地牢骚满腹,整整三大页的羊皮纸,几乎全是闹骚,至于最后这句,他就这么把她的姐姐卖给克斯特了,克斯特忍不住苦笑。对不住了小穆,你这是要挨打了啊,你姐姐可是未来的卡曼女公爵,我克斯特只是个小小的领主,再说了,我心里全是斐达哦。
果然絮絮叨叨的小穆,才是克斯特心中的小穆。读完三大页羊皮纸,克斯特猛然发现还没有完,还有一张羊皮纸,放在最后,不过卷成了一团。克斯特解开羊皮纸上的绳结,继续读下去。
好了,上面那些说完了,不好意思,上面写的这些,事务官都要派人检查一下,以防我泄露了国家秘密。真是的。你克斯特是什么人,他们能这么怀疑你嘛!好吧,不过我还是乖乖的听他们的了。
这一份呢,我是说是你的家信,所以他们没有检查,你看封口还是好好的呢,你的环蛇纹章是不是很真实,哈哈,告诉你,这是我用萝卜刻的!
好了,我下面要问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就是:“洛丽塔公主还好吗?”
看到后面,克斯特笑了起来,不愧是小穆啊。
原来,这句话以后,居然后面的文字全部让小穆用一张羊皮纸覆盖了起来,上面写了几个大字,“克斯特不准看。”
克斯特明白这封信是给谁得了,于是起身推门出去。
洛丽塔的魔法进境颇快,赛蒂法师有时候会说,洛丽塔就是个天生的魔法师。她对魔法的体悟超过常人许多,也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教不了她什么了。
不过自从上次从皇宫回来,洛丽塔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斐达私下里告诉克斯特,但是没说具体原因。克斯特见她们俩私下聊过什么,不过还是没有多问。
来到洛丽塔的房门口,克斯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敲了敲门。过了许久,他总算听到屋内有响动,一阵窸窸窣窣过后,一脸憔悴的洛丽塔打开了房门。
“吓,洛丽塔,你这是怎么了?”克斯特惊了一跳。
“是克斯特啊,我没事,你有什么事吗?斐达这会出去了,你是找她吗?”洛丽塔让开身子,准备让克斯特进屋。
“哦,没什么事,我不是找斐达,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洛丽塔伸手接过克斯特手中的信,一边问道,“是谁的啊?”
克斯特露出邪恶的笑,“你猜啊?”
洛丽塔也笑了笑,“需要你来送,我的朋友又不多,我猜是不是穆公子啊。”
克斯特露出佩服的神情,“不愧是公主。”
洛丽塔收下信,“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克斯特。”
克斯特其实心里非常好奇信的内容,又不好意直接问。不过想想,以小穆的为人,还能怎么样,多半就是看上洛丽塔了呗。挺好的,魔法师对魔法师,合拍。
“那,我走了啊,洛丽塔。”克斯特转身准备离开,“你也不要太辛苦,你看上去很憔悴啊,让斐达好好照顾你。”
“多谢关心,克斯特,我没事,就是练习魔法有些透支精神力。”洛丽塔解释道,“不过,斐达最近不知道有什么心事,老是跑出去。你有时间,能不能替我看着她一些。”
克斯特忙不迭的答应。
斐达,这两天一直在京都城里乱逛,既没有去大图书馆找库塔爷爷玩,也没有陪在洛丽塔小姐身边,就连皇家学院,都很少去了。当克斯特在皇帝大道旁的一个“长生果”摊前找到斐达的时候,这个丫头正一脸惆怅的咬着长生果,嘎嘣嘎嘣脆响。
“喂,斐达,你们小姐又收到小穆的信了,你不回去关心一下嘛。”克斯特打趣道。
谁知道斐达并没有反应,克斯特有些郁闷,不知道斐达怎么了。他伸出手,在斐达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又收回来,“没有生病啊。”
斐达打了一下克斯特的手,“我当然没有生病,我只是有些心事。”
“哦,有心事?”克斯特眼前一亮。
“嗯,是的,和我的身世有关。”斐达语气低沉情绪低落。
注1:商盟要求卡曼提供低价补偿给德西克帝国的粮食,同时要抽成一部分以补足路上的损耗以及商盟的协调花费。看似不合理的举动,确实商盟一贯以来的要求,所以对外是联盟,对内还是勾心斗角的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