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这样告诉过她,她只是很委屈很委屈,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去找朋友一起玩,也有错吗?
可是,你们都不陪我。为什么不能去找朋友呢?
被责罚的时候,她很倔强地这样想着,总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似乎又说不出来自己怎么了,那时候就有一种反叛心理,你们不让做的,我非要去做。
只是,为了避免责罚,上官雯自己思考,还是不要去朋友家吃饭了,不要去朋友家住,这都是不好的,因为她喜欢的奶奶很耐心地跟她解释,“一个女孩子,去别人家住,去别人家吃饭,人家会说你没有教养的。”
上官雯从来都不忍心让关心她的人失望,所以,她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或许,自己真的不可以,因为,在这个家里,奶奶是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十分温暖的人,所以,她不想让奶奶失望,她牢牢记住,自己一定不能去朋友家吃饭。
以后,只要是对她好的人,来跟她讲道理,不管那件事究竟是对是错,上官雯都不想追究,她考虑的,仅仅是不要让喜欢自己的人伤了心,于是,不善于拒绝的心理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由于对温暖和爱有一种热切的追求,但是骨子里感觉再怎么仰都是无法填满那份幼年时的缺失的,只是,很奇怪的,妈妈曾经告诉她,其实,自己是哺乳了自己一年的,然后才离开,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样的记忆。
按理说,是不会有那段回忆的,因为,那时候,她还小,她的记忆,是到五年级六年级才有的,之前的时光,像是一片空白,究竟是刻意忘记的难受时光,还是自己真的记忆迟钝,这个答案,说实话,也是无从得知。
只是,关于自己,她充满了怜惜。
好像生命中一直要有一些称之为信仰的东西去支撑,上官雯深刻地记得,小学时候,是老师对自己的重视和朋友们的陪伴,那时候,她没有一点孤独,那个时候,她好像和所有其他的女孩子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老师,真的像妈妈一样。
上官雯还记得又一次自己发烧了,老师把自己送去医院,那时候,她的心里,很温暖,她是那么渴望温暖,只是,她很遗憾的是,为什么老师不是妈妈,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妈妈不陪伴在自己身边,那样的缺失感,以后的好多年,都似乎像个填不满的洞。
时隔很多年,妈妈告诉她,那个时候把自己养到了一周岁,按照民俗,其实是可以断奶了,那时候爷爷老是骂妈妈,所有人看妈妈不顺眼,妈妈孤身奋战,有一种以个人的力量抵抗全家人的气势,但是,她很清楚,一旦自己的丈夫不站在自己这边,那么,自己是很难的。
所以,或许她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有问题,我的出生,亦是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我不知道幼小的我也没有感受到这些,也许感受到,也许没有。
人人都说我天性乐观,但是,只有我自己,明白自己身负多么沉重的枷锁。
忍受不下去的时候,外公不让妈妈离婚,于是,妈妈错过了一个很好到底工作,于是,妈妈去到很远的地方进厂,抛下了我,没有任何原因,也许,那个时候我还不会说话,也许,那个时候,我还是什么都不懂。
这个时候的我无法理解那个时候自己的心情,或许是有心情的,或许是没有心情的,妈妈在外进厂,有时候会想到我,然后掉下泪来,只是,后面有工友劝她,都出来了,管那么多,于是,一个人,做事,对家里不闻不问,然后在外面两年,妈妈回来了。
她的婚姻,从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没有变化的是我。
大人们总爱讲我的事情,忘记的记忆,一点点给我还原,我不记得很多事,只是记得很小很小的我,穿着围兜裙,挎着个小篮子,在风起的时候,捡起小树枝,然后装进篮子里。
除了这些,没有其他。
甚至没有一点心情可言,站在二十年后的我的角度,只是感到一种漫无边际的孤独感。
我记得我很努力想要存在感,我只是觉得,好像不管我怎么样了,他们都不关心,我甚至觉得我连一只小猫小狗都不如。
爷爷说,我就是多一只碗的存在,一些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有过的记忆渐渐浮现,大人把妈妈出走的怨恨,尤其是爷爷,发泄在我身上,只是,那个时候,小小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一度连吃饭都小心翼翼,不敢打破碗,不敢吃很好的菜,我在这个家里,活的小心翼翼,受虐,变成了生命底色,只是,离开家,我就还有阳光,有疼爱我的老师,有爱跟我玩的朋友。
五年级的一次,邀请朋友来家里玩,朋友很羡慕地说,“哇,你们家好大呀,有三层呢!” 很吃惊,“是吗?我只是觉得很阴暗,也许是阳光不好,我觉得家里没有温度。”
这样的话,我没有说很明白,但是我内心的感受却是这样的,邻居家一位娘娘有时候看不下去会帮我说话,我很感激她,即便她说的话会很快引起爷爷的反驳,依旧觉得我毫无用处,但是,因为有人帮我说话了。
我小小的,身高不够,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是很开心地帮她拿碗回家,虽然有时候打破了,也不敢告诉她,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叫我拿碗。
我会在大清早起床帮她扫庭院,人还模样扫帚大,就那样扫,扫的干干净净,就像是报答她帮我说话,这件事模样人知道原因,她有时候起床看到干净的庭院会夸奖我, 心理喜滋滋的,年少的光亮本来就不十分多,我很珍惜。
奶奶会说还帮别人扫,都不帮自己扫,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有时候也会把自己家打扫干净。
我也思考过我在就这个家的意义何在,可是思考半天,依旧没有思考出来,早些年的记忆逐渐模糊,大人们开始含糊其辞,没有人记得那些于我而言是折磨的记忆。
不管在哪里,我都活的谨小慎微,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很羡慕那种自在大方的人,她们都是被爱滋养的孩子,我不是,我的童年,好像是一只猫啊狗啊,被人扔来扔去,想和哥哥暑假去上海妈妈家里。
爷爷说我要照顾妹妹弟弟,那是第一次,我哭着闹着,就是要去,我甚至说,“我爸妈都让我去,我凭什么不能去?”啊,没有说出来,是我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