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非拧了眉,想呵斥秦酒歌无礼放肆,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祁景非放缓了态度,平下声音问,但手中的长剑仍然指着秦酒歌。
秦酒歌整理了下思绪,尽量简短有序的解释:“我认识祁叔的时候他就中了毒,没有几年寿命,所以我是看着他死的,临死前他说他有一人放不下。”
说着,秦酒歌还看了祁景非一眼,意思不言而喻,祁耐说的人就是他。
“那时我还年幼,稀里糊涂就被你皇叔哄骗了,答应了你皇叔在我成人之后,来京城照顾你几年,等你安稳有能力以后,我才能离开。”
说到这里,秦酒歌突然想起,当时祁叔说的是让她做他侄子的“幕僚”,不过当时自己年幼,不懂幕僚的意思。
现在想想……
“年幼?”祁景非的重点放在了这两个字上。
秦酒歌不甚为意的耸了耸肩:“那时候我五岁。”
五岁……
祁景非一梗,他的皇叔拜托一个五岁的小孩来照顾他?!
听起来荒谬的事情,在对上秦酒歌坦荡荡的表情那一刻,祁景非不知道为什么刹那间相信了。
“他……皇叔为什么让你来景王府?为何偏偏是景王府?”
祁景非仍旧是满心不解,父皇的子嗣可不止他一个,皇叔偏偏让秦酒歌来照顾他?而且还是在十多年前就安排好的。
秦酒歌被祁景非问的没了耐心,瞅着面前的长剑实在是碍眼的很。
当即一把挥开,一个翻身坐在了书桌上,秦酒歌面上满是不耐烦:“我哪里知道?难不成我还把他从地下挖出来问问?”
面前的人一脸厌烦,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猫,满身的痞气遮掩不住。
祁景非嘴唇上下动了动,最后压下了满心的疑问,转而看向了地上的木桶:“这膳食……究竟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有人要害你呗。”秦酒歌心头的烦闷还没散去,说话丝毫不客气。
“你是如何知道这膳食有问题的?“问这句话的时候,祁景非牢牢盯着秦酒歌的表情。
只听秦酒歌略为随意的答:“无意间发现的,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夺食那次,就把木桶放在了后院,等再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顿了顿,秦酒歌接着道:“王爷,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不应该是揪出要害你的人吗?王爷您仔细想想,谁最有可能。”
祁景非陷入了思索,而后脸色变了变:“不,不可能,母后对我视如己出,一定不会是母后。”
听出祁景非语气里的坚持,秦酒歌目光闪闪,想提醒他别忘了店铺之事,他心心念念的母后,可是连他的铺子都欺瞒着他。
但话到了嘴边,秦酒歌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也没说就是皇后啊,或许皇后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毕竟膳食的事情又不用她亲自去操办。”
话一出,祁景非的脸色虽然仍旧凝重,但明显放松了不少。
“究竟是谁跟本王过不去……”祁景非喃喃道。
见祁景非凝重思索的样子,秦酒歌没有打断,等祁景非回过神目光看向她了以后,她才道:“王爷,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皇后。”
随着秦酒歌的话出,祁景非的脸色又不对了。
知道祁景非对皇后时发自内心的爱戴,秦酒歌忙补充:“以免打草惊蛇,既然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动作,说明害您之人就在皇后身边。”
闻言,祁景非怔了片刻,想了想,觉得秦酒歌说的有道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那,那这膳食……”
秦酒歌挑了挑眉:“我自有打算。”
说着,提着木桶出了书房。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秦酒歌端着个托盘回来了。
“这是朱管家和小路吃剩下的,王爷您就将就一下吧。”
祁景非登时拍桌而起:“大胆!你竟敢让本王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还是自家下人吃剩下的!这让他主子的面子往哪里放?
秦酒歌凉凉的看祁景非一眼:“那不然通知宫里,再为您送膳食来?”
祁景非一噎,最后默默坐了下来,从秦酒歌手中不声不响的将托盘接了过来。
见状,秦酒歌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之搬来张椅子在祁景非一侧坐定,不等祁景非反应过来,秦酒歌已经先他一步吃了起来。
“你……”
秦酒歌打断祁景非的话:“小人折腾一早上,现在一口饭还没吃,王爷难不成要让小人饿着肚子?”
“……”
早膳后,秦酒歌正打算拉着祁景非出去走一走,宫里就来人了。
来的还是老熟人——日日为祁景非送膳食的陈公公。
“陈公公,母后传酒歌进宫做什么?他不过一个下人,如何有这种恩德去见母后?”
听闻陈公公的来意,祁景非不解的问道。
母后让秦酒歌进宫干嘛?秦酒歌来景王府还没几天,怎么就被母后注意到了?
这么想着,就听陈公公道:“皇后娘娘对景王爷视如己出,甚至比疼太子和凤华公主还要多,听说景王府来了个下人,皇后娘娘说她亲自过过眼才能放心。”
陈公公噙笑看着祁景非,满是皇后为了祁景非好的意思。
祁景非心中一暖,面上有些触动。
秦酒歌在一旁将他的表情收尽眼里,嘴角浮现一抹讥笑,怪不得祁景非对皇后这么信任,这皇后的慈母面孔倒还真是让人感叹。
“陈公公,酒歌从来没有进过宫,本王有些叮嘱的话想与酒歌说一说,还劳烦陈公公稍等片刻。”
陈公公自然不会反对,当即应了下来,转身出了书房,去外面等着。
待人一走,祁景非面上的表情一转,一双眉拧了起来。
“酒歌,你要记住,宫里不比景王府那么随意,你进宫之后万不可口无遮拦。”想到秦酒歌没有礼数的样子,祁景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看出祁景非是真的担心她,秦酒歌忍不住轻笑一声,迎着祁景非的目光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闻言,祁景非眉头依然紧锁着,欲言又止的看着秦酒歌。
看出祁景非有话说,秦酒歌也不急,静静等着。
终于,秦酒歌听到祁景非道:“你……你小心母后,虽然膳食一事不会是母后所为,但,但事无绝对……总之你堤防着母后就对了,万一母后为难你,你也要忍耐着。”
这下秦酒歌是真的惊了一把,她怎么也没想到祁景非会跟她说这些话。
祁景非对皇后有多信任她是知道的,现在突然听到祁景非说让她小心皇后,秦酒歌诧异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话一出口,祁景非就后悔了,他究竟在说什么?母后怎么可能会与秦酒歌一个下人过不去,自己在想什么!
“行了你出去吧,陈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
秦酒歌目光闪了闪,朝祁景非做了个揖,离开了书房。
见秦酒歌出来,陈公公踱步上前:“秦公子,可以随本公公进宫了?”
陈公公心里暗自嘀咕,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面前这人,就忍不住高看几分,态度下意识也客气很多。
许是面前这人生的模样太好,细皮嫩肉又透着一股贵气,怎么也不像是一个下人。
“小人惶恐,陈公公叫酒歌就好,酒歌可担不起秦公子一称……”秦酒歌忙接话,看那神色,确实是有些惶恐的样子。
可即便是这样,陈公公依旧不觉得秦酒歌低了姿态。
随着陈公公离开了景王府,外面有两辆马车在候着,陈公公与秦酒歌各上了一辆马车。
小路看着秦酒歌上了马车,眼里满是羡慕,能见当今皇后娘娘,这是多么大的殊荣啊!
一路晃晃悠悠,秦酒歌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喝声,马车也停了下来。
“什么人!”
接着就听到陈公公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本公公。”
见到陈公公,先前说话那人的态度陡然一变,带着点谄媚:“原来是陈公公,快,开宫门放行。”
一阵杂乱的声响之后,马车又晃晃悠悠接着动了起来。
秦酒歌的困意消散,她知道,这是已经进了宫了。
没走多远,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起,陈公公撩着车帘对秦酒歌道:“秦公……酒歌,下来吧,宫里有规矩,进了宫都要走路。”
闻言,秦酒歌没有犹豫,应了一声猫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黑色长靴落在了蜿蜿蜒蜒的青石板上,鹅卵石铺在两侧,秦酒歌下意识打量了一下四周。
巍峨宫城,层层叠叠的宫殿,这四周的氛围,就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仪。
“走吧。”
陈公公打断秦酒歌的思绪,在前头领着路,朝着皇后的寝殿去。
秦酒歌紧随其后。
过了一道又一道的拱门,穿过数道曲曲折折的走廊,才终于到了皇后的凤宁宫。
来到凤宁宫的偏殿,陈公公回首,弯起眼眸笑眯眯的道:“酒歌先在这偏殿等着,我进去禀报娘娘。”
秦酒歌应声,看着陈公公的身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