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罗师哲语塞，吞吞吐吐：“走了，我没有留住。”

冯远气：你可以去死了。

罗师哲立即补救，说后面的话：“不过他老爹我们都认识，艾华天。”

那个老狐狸……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冯远问：“她叫什么名字？”

“艾媛。”

冯远快被罗师哲气笑了：“阿哲，我找的人叫许小洋。”

躲开了罗师哲那神经病，艾媛站在公交站台，开始发愁。

本想破釜沉舟，逼自己不要脸的找艾华天，狠狠敲诈他一笔，结果果然敲了个空！现在身上一毛钱都没了，怎么回去？

夏天公交车开了空调，票价已经涨到两元一坐，可是，就算不涨价她依然坐不起，真是人穷要人命！

望着人潮半天，她鼓起勇气，终于决定，走回去。

她安慰自己，路再远，走一步少一步，走着走着也就到了。夏日的阳光灼热火辣，她没有带伞，皮肤被晒得隐隐发疼，她没心情去管，边擦汗不停往前走，她害怕一停下来，就不愿意再迈腿了。

从市中心走回家里，她整整花了四个小时，已经汗流浃背，差点儿虚脱。

她刚到楼梯口，就听到屋里的电话疯狂咆哮，这一带属城郊贫民区，楼房都有些年头了，老旧混乱，隔音效果非常差，一楼的谈话八楼都能听到，这里的租户大多数是进城务工农民工，大家各自幸苦忙碌着，彼此保持着客套疏离的距离。

艾媛被电话声音嚎得心慌，快步往家门口走，刚掏出钥匙，隔壁的门“咔嚓”一声打开，冒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

老人看着艾媛，说：“姑娘，回来了？你家的电话一直在响，是有急事吗？”

听了这话艾媛心里“咯噔”一跳，谁这么急找我，一个念头冒上来，难道是妈妈？或者哥哥？他们会不会在外出事儿了？她慌忙打开门进去，抓起还在咆哮的电话，急急开口：“喂？喂？喂喂？”

那头没有说话，很安静，她警铃大作，觉得很不对劲。

在她打算挂掉时，对方说话了，只听一人轻声说：“艾董，接通了。”

艾媛疑惑，打算问个究竟，那边倒先开口了，是她血缘上的父亲，艾华天，他似乎有些不满：“你干嘛去了，我打了好多个电话……”

艾媛不想跟他讲话，冷冷的问：“找我有事？没事我挂了！”

“艾媛！你还要不要钱了？”艾华天有些气。

原来是送钱来的，呵呵，不要是傻瓜。

“要！”

“那爸爸有个条件。”艾华天说。

就知道他有这一手，艾媛一点儿也不意外。

艾华天继续说：“媛媛，你们都搬回来住吧……”

“什么？”艾媛非常意外，“搬回来？你什么意思？”

艾华天声音立即放的很柔和：“艾媛，我没别的意思，你不必对我抱有敌意。你们这些年，在外面过得很不容易，我真的很心疼。当时你还小，不知道那时候的情况。当时你妈妈是和我置气，说离就离，还把你们都带走了，你们4个吃了这么多口头，一直都没来找过我，今天你来，爸爸很高兴，我们父女俩可以先和解了，你再去劝你妈妈，人生短短几十年，这又是何必呢，骨肉分离，家不成家，但是一家人毕竟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一刀两断？你看看你，也长成了大姑娘，转眼就到了婚配年纪，回来好好收拾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接触一些青年才俊，过几年嫁个好人家，我也就放心了……”

“艾董，你这是发现女儿大了，有利用价值了么？”艾媛总算通过层层剖析，明白他话中的话。

“艾媛！”艾华天怒喝，“我是你爸爸，你就这样看我的！我能利用自己女儿？”

“你配跟我提爸爸二字吗！”艾媛也怒了，吼起来，“我们怎么样跟你没关系，我早就没有爸爸了！”

艾华天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好久才冷静下来，再次开口：“我不和你吵，这事暂时放一边，今天只想跟你们冷静的商量个事，你妈呢？”

“不见了。”

艾华天：“……”

“艾波呢？”

艾波是艾媛的哥，大她2岁，已经离家很久了。

“也不见了。”

“……好吧，我跟你说。”

“你说！”

“今天你在我办公室见到的那位罗总，是罗氏集团的接班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约了他明晚吃饭，6点，到时候你们都来吧，你通知一下你妈和艾波，如果艾迪有时间，也一起叫来。”

艾媛有点儿明白他的意图了，但还是故意问：“你准备干什么？”

“我们全家请人家吃个饭，日常聚餐，还能干什么？”

哼，艾媛冷眼不说话。

艾华天开说了：“我觉得这个罗总人还不错，名校毕业，不骄不躁，而且出身名门，爸爸很看好这位年轻人，所以决定由我们家做东，请他吃个饭，一呢是想让你们三个跟他做朋友，学学人家，看别人都是怎么做生意的，我也老了，家里的事业迟早要交给你们，别到时候啥都不会，你们也是时候学着打理家业了，现在跟他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定还能用得着……。”

“然后呢？”艾媛不为所动，凡事讲究起转承合，特别是艾华天，听他说话别高兴太早，还有他的“但是……”等着呢。

果然，铺垫一大堆后，重点来了：“二呢我想让你跟他多接触，你们都到了适婚年龄，看你们有没有缘分。今天看来，他对你印象还不错，爸爸打听过了，他还没有订婚，咱们家与他门当户对，算不得高攀，你明天好好打扮一下，我转些钱给你，去买几件漂亮的衣服，好好打扮，别到时候太寒酸……”

艾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卖女儿就是卖女儿，说那么冠冕堂皇，有意思么？艾华天还在不断叨逼叨逼，艾媛懒得听了。

她打断他话：“艾董，这个心思你就别起了，你女儿不是什么好货色，卖不出好价钱，而且我也没打算卖。”

“混账！”艾华天吼，“艾媛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要气死我吗。”

“我没那么大本事……好了艾董，我还有事，拜拜！”

“我话没说完，你敢挂我电话……”

艾华天气急败坏，艾媛哼一声，果断挂了，还机智地拔掉电话线，反正打电话来找她的不是要债就是要钱的，现在又多了个要卖她的，接还不如不接，拔了电话线清静几天吧。

休息一会儿，艾媛喝着凉白开，肚子饿起来，起身到厨房找吃的，翻遍厨房也只发现了小半碗大米，半根焉白菜都搜罗不出，心里说不出的凄惨。

艾媛对着大米，想着自己最近的一份工资要下周才发，艾迪还要买资料，债主虎视眈眈，妈妈哥哥杳无音信，艾媛思考，是不是我也该出门躲避一段时间了？或者配合艾华天去接触罗师哲，混吃混喝，把这段时间熬过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可以敲诈一点儿。

回想那姓罗的小子，西装革履，皮鞋铮亮，手表手机配备齐全，一身行头值不少钱，到时候就算骗不到钱，将他那身行头趴了，也能发一笔小财。

傻笑着空想半天，回归残酷的现实。洗米熬粥，咸菜拌饭，这一顿饭没有一滴油水。

这苦行僧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艾媛看着碗里，憧憬着想吃肉吃肉想喝汤喝汤的日子。以后要是发财了，她发誓一定买两笼包子，吃一笼扔一笼，壕！

填饱肚子后，夜幕已经降临，四处万家灯火，菜香四溢，不隔音的楼房传来各家欢声笑语的谈话声音。艾媛不喜欢别人家阖家欢乐的人间烟火气，对比得自己越发寂寞孤独。

她稍微收拾一下房子，洗澡换上紧身上衣加小皮裙，站在镜前为自己扎了高高的马尾，画了个妆，一副妖艳贱货的面孔出了门。

她还没有来得及锁门，隔壁住着的那位老人就已经出来了。她是从农村来照顾上学的孙子，顺便给儿子儿媳煮饭，有一张饱经沧桑的脸，笑容很和蔼，是这栋楼里唯一对艾媛还算温和的邻居。如果有从老家带来的特产，她都会给艾媛一份。

“姑娘上班了？”老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是啊，老大妈，您吃了？”

“还没呢，等儿子媳妇下夜班，孙子补习也还没回来。”老人家长里短的闲扯起来，是不是摇一摇手里的蒲扇。

艾媛关心的说：“您年纪大了，别饿着等他们啊，自己饿坏了怎么办？”

“我没事，吃了西瓜一点儿也不饿，姑娘，吃西瓜吗，今天买的，2毛一斤，很划算的。”

艾媛笑着拒绝；“不了，我刚吃饭。”

老人突然拉着艾媛的手，一脸紧张的说：“姑娘，告诉你啊，你每天上夜班，回家那么晚，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最近外面好乱的，你知道吗，听说这几天咱们这里很不太平的，就昨天，隔壁那街住着的说，那巷子里有人打架，还拖着刀砍，血都流了好大一片！啧啧，吓人哟！你一个女孩子，穿得这么漂亮，那么晚回来，一定要小心啊……”

艾媛听得背脊发凉，不想再听下去，叉开话题说：“老大妈，您家里有垃圾吗，我帮你扔吧。”

“这怎么好呢？”老大妈不好意思起来，“每天都是你帮我提下去……”

“没事的，我顺便。”

“好吧，那麻烦你了啊，姑娘。”

老人从门后哗啦提出一个黑色塑料袋，塞得满满地，拧给了艾媛。

艾媛接过来，还挺沉，好想知道她家是怎么制造出这么多的垃圾的，每天如此。

下楼扔了垃圾，没走几步，她看到其中一栋楼道有几个“洗剪吹”聚集，身影有点儿鬼鬼祟祟，艾媛心里咯噔，想起刚刚老大妈的话，最近这一带不太平，她加快了脚步，很快走上宽阔的马路，疑狐的往后看，发现那几个鬼鬼祟祟的“洗剪吹”也出来了，走上大马路很快消失。

应该是想多了吧，艾媛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