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阳和小羊惊讶地抬起头，他们就这么看着，黑色的线像是瘟疫一般在这片血红的世界快速蔓延，很快扩散了开来，以惊人的速度覆盖附近每一片血肉。

场面仿佛世界的破灭，甚是壮观。

黑色的线在地上漫无目的延续着，越来越复杂，堆积的越来越多，逐渐的，这个梦境的主旋路由血肉的红色和肉色变成了破灭一切的黑色。

与此同时，滚滚血江散发出来的滔天血腥变成了腐尸恶臭，周围原本平滑的肉地变成了一块块坑坑洼洼的腐地，不断有绿色的脓水流淌出来。踩在其中，稍不留神就要深陷下去。

如果说原本这个梦境的主题是人体内部，那么现在，它变成了腐尸的内部。

“梦境正在产生异变！”小羊惊呼道，“不好了，梦境的主人被梦魇杀死了。现在，我们需要同时对付两个梦魇！”

牧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宽慰道：“放心吧。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这只是暂时的。”

小羊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潘薇并没有死？”

她随即自言自语道：“若是潘薇没死的话，那为什么这座梦境会进化成噩梦？难道……你也懂梦境世界？”

牧阳回答道：“我懂个毛线。”

他指了指前方：“站在这个位置太容易被人发现了。我们躲到那些肉洞之中去，我再慢慢告诉我。”

走近一看，巨大肉条之中的孔洞各个大如井盖，牧阳和小羊挤到里面之后，发现除了稍稍影响身体舒展之外，并没有太大障碍。

继续进行之前的话题。

“潘薇在巨胃之下，那些乞求的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

牧阳回答了她的问题：“当然是说给她的姐姐听的。我不知道她的童年经历了什么，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她的姐姐对她的人生造成了重大创伤。在真实世界之中是她痛苦的源头，在梦境世界，她的姐姐也是她的梦魇。”

小羊一时语塞：“可是你说过，当时情况之下只有我们三个人，并没有第四人在场。潘薇的姐姐又在哪里？”

她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懂了。她的姐姐在梦境之中也不一定是实体，或者以其它的形式展现出来，比如那个胃，比如那些巨手，甚至是我们所在的巨大身体世界本身。”

牧阳否定了小羊的看法：“她的姐姐当然是人。在现实世界之中是人，在这个梦境中是人。至少，绝不是这具巨大的身体本身。”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小羊有些生气了，气咻咻的说道，“我说什么你都反对，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现在不在她姐姐的身体内。”

牧阳笑着摸了摸小羊的脑袋：“因为第二个梦魇，和这个身体的某一部分有关系。两个不同的梦魇，不可能共享同一种存在方式，是吧。”

小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的天，第二个梦魇才刚刚诞生呢，还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你就已经知道它是什么了？”

“那是另一个故事了，还是先说说潘薇的姐姐吧。”牧阳拉回了话题，“潘薇在初见我们时被困在巨胃之中，她对着空气哭泣着姐姐之名，以及看见我们就害怕的逃跑。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统一能够解释的原因。”

“还记得，潘薇在逃进肉洞之后，所说的语言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吗？”

小羊的小嘴长得更大了：“原来……”

“没错，”牧阳点了点头，“台词上从和姐姐对话，变成了从和妹妹对话。能够想通这一点，说明你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小羊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懂。”

牧阳：“……”

他一头扎倒在地上，有一种智商上甘拜下风的感觉。

牧阳振作精神，循循诱导道：“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潘薇是‘妹妹身份’，当进入肉洞时中，她逐渐变成了‘姐姐’。”

小羊道：“比如？”

“双重人格。在这座梦境之中，她即是妹妹，也是姐姐。”牧阳说道，“两者共用一具身体，且每个人格轮流掌握这具身体。”

“为什么一开始她会进入巨胃内部被困在那里？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变成梦魇。为了不让自己出去害人，为了困住梦魇状态的自己，她主动跳进了巨胃之中。”

“为什么我们将她从巨胃之中释放出来后，她会恐惧的远离我们逃跑？因为她害怕的根本不是我们，而是在和我们接触时，体内的梦魇忽然掌控身体，杀死我们。”

“同理，潘薇的呢喃自语，也是对体内的‘姐姐’说的，而不是和我们对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羊吃惊的捂住了小嘴，活像是吃了五个鸡蛋一般，“你这么一说，我听懂了。也怪不得她逐渐要将你引入肉道深处，原来那时候梦境主人已经逐渐变成了梦魇，要杀了你。”

“确实如此。”牧阳道。

“所以现在梦境世界转变成了噩梦，也不是因为潘薇死了，而是她的身体控制权被梦魇彻底接管了，对吧。”

“嗯。”

小羊放下了捂在嘴上的小手：“可是，就算知道了这一切，我们现在又该怎么出去？我们根本就不是她姐姐的对手，光是她召唤出来的那些大手子，就让我们好好喝上一壶了。”

牧阳道：“小羊，你说过，想要离开梦境，只有杀光梦境中梦魇一途，是吧。”

小羊点了点头：“yes。”

“给老子说中文。”

“是的。”

牧阳道：“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问你，如果我们杀死了刚刚出现的第二个梦魇，然后躲藏起来，等到潘薇的主体重新掌握身体控制权，第一梦魇潜伏回潜意识，那可否算是满足了‘杀光梦魇’这个条件。”

“这……”小羊头疼了起来。初一听上去的确算是满足了，可是仔细想想，无论如何都像是抓语病的做法啊。

牧阳看出了她的难处，笑了笑：“无论如何，都试一试吧。反正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已经没有什么不能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