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劳德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后变得平静。

“卡塞顿！不要妨碍我！”他猩红的眼眸瞪着对方不禁咬牙低吼。

带着单片眼睛，卡塞顿的双手紧握住刀柄。他望向布劳德背上不断流着血昏迷不省人事的金发少女，随即收起平常的笑容露出和以往有所不同的严肃神情。

“时机未到，作为血族高层的骨干之一，你现在行动，难道想要背叛现在的卢卡斯大人吗？”

“卢卡斯……我是不会背叛他的。唉，承认吧，卡塞顿。你其实也想这么做对吗？何必这么痛苦呢……”布劳德笑了笑，“我们，都是无法再继续等待的一群孤魂野鬼。”

……

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灰色的土地，尸骨遍地，血流成河。一群乌鸦盘旋在头顶，在与血一般的天空接壤之处，有一个人影。

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蒂奥莎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进，无数尸骨搭起的高台之上，绑着金色双马尾的少女坐在玫红色镶金边的王座上，身着玫瑰红色短款礼裙，点缀着黑色的花边蕾丝。

“你是谁……”

樱唇轻启，眼前这位略比自己大一些的金发少女一直歪着头看着她。

“你是谁……”

一步步靠近，蒂奥莎又重复了一遍。

直到靠近那座尸骨堆成的高台，之前一直没有反应的金发少女缓缓站了起来。她轻轻打了一个响指，便从高台移到了蒂奥莎的面前。一双星蓝紧盯着她的猩红兽瞳——眼前的少女也是吸血鬼。

这诡异的熟悉感。

“为什么要来这里呢？”金发的吸血鬼少女脚踏着黑色的精致高跟鞋一步步靠近她，抚上她的脸，“这里不是属于你的地方。”

“我……”

话憋在嗓子眼中说不出来，蒂奥莎眼睁睁地看着吸血鬼少女另一只手挥一挥展开一片白色的空间。

一个用力位置互换，吸血鬼少女将蒂奥莎推入了白色的空间里：“回去吧……回到你原本的地方。”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很熟悉……”在完全进入白色空间里，蒂奥莎仿佛要抓住救赎一般向她伸出了手。然而得到的回答只是对方的莞尔一笑。

随后——

“你是不是她呢……”

陌生男人的低沉嗓音听起来很是刺耳。

从刚才有些真实的梦境中被他吵醒有了意识后，已经是眼前这副场景。

卡塞顿正面无表情的盯着蒂奥莎，用那双充满着傲气的猩红视线漩涡把她给吞噬。

对方端正得稳稳坐在古老华丽、满是金色高贵精细手工雕刻花纹所缠绕的专属于皇帝的宽敞座席椅上头，褪去了那身夜礼服，他身上披着全黑色尊贵长礼袍，尾部一直延伸垂落到台阶下的大理石地板。

本来富丽堂皇的谒见大厅已经没有昔日的高调奢华，天花板与地板一律变全黑色，一眼望去，只剩下座席尚保留着原本金色的模样─两者间，金与黑形成强烈对比。

他散发出一股不容许任何人忤逆气息，以及若有似无的……寂寞。

“你是谁……？”蒂奥莎忍不住问道。

“卡塞顿，血族高层五大骨干之一，现在……是西德伦地区的负责人。”卡塞顿缓慢起身后走下阶梯，一步步靠近坐在冰冷地板上的少女。

两个小时前──

当金发女孩儿昏迷不醒被随从带到谒见大厅门口的时候，卡塞顿承认自己看见她的剎那间，是失神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走进来停在皇座台阶下方处，背着她的侍女唤道“卡塞顿大人”他才回过神来。

目不转晴的盯着被侍女轻放下来的少女，然后瞥见对方的全身上下明显满布的血痕，他的眼睛立刻微微瞇起，语气骤降。

“卡拉丽丝那家伙，嘴上说着是帮布劳德，下手倒是挺重的。

侍女闻言身子不禁微颤。她曾经侍奉的是高层骨干之一的卡拉丽丝，虽然现在是在卡塞顿的名下，但多少还会念起曾经。

颤抖并不是感到恐惧，而是她知道卡塞顿会心疼这位金发少女。

一阵沉默之后，侍女这才出声说了句：“抱歉大人，我替卡拉丽丝大人向您道歉。”

她闭上眼。

她知道卡拉丽丝与布劳德的计划，作为对卡塞顿的歉意，于是在卡塞顿将金发女孩儿带回来之后她立刻首先治疗了少女的伤口。

卡塞顿瞥了一眼侍女噙着泪的眼睛悠悠开口：“没你的事情了，退下吧。”

“是，大人。”

侍女的身影随即消失无踪，宽敞的谒见大厅只有卡塞顿和昏迷不醒的金发少女，这时候，他开始仔细观察起平静的斜躺在地板上的她。

一直到──

卡塞顿一步步靠近坐在冰冷地板上的少女，他立即蹲下身与对方的视线平行。

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得出来他此时此刻彷佛在隐忍些什么。

震惊、愤怒、失望…还有哀伤。

明明有着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声音，一切就如同自己脑海记忆中的她那样，一点都没有改变。但眼前的人却已经不是她……不会回来了。

从对方在自己面前死亡开始，卡塞顿本来终于打算说出口的话语……已经永远都没有办法传达给她了。

“回答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卡塞顿的猩红眸子紧紧盯着蒂奥莎的一双星空之蓝。沉默半晌，少女沙哑着缓缓开口：“蒂奥莎……蒂奥莎•布尔韦森，我是人类。”

姓氏是布尔韦森……？！

一霎那，早已心灰意冷的心突然燃起了希望。随即，布劳德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起。

「承认吧，卡塞顿。你其实也想这么做对吗？何必这么痛苦呢……我们，都是无法再继续等待的一群孤魂野鬼。」

卡塞顿无奈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是啊，等待的时间太久了。

他没有在意金发少女投来的迷茫与警惕，起身移动步子向大厅出口。

“哪儿也别去，留在这里。”

哪怕有一线希望，在没有确定你的身份之前，也不会允许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