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把自已藏起来,告诉宫女,无论是谁来找我,就说我身子不爽。
虽然他说的不是很大声,可是,那淡淡的,带着危险的声音,还一直在我的耳边响着。
拉起被子捂着脸,外面的雪下得大了,沙沙作响,我真想开了窗去看那雪堆在枝丫上的盛景,还是忍住,忍住。
冬眠吧,放任自已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想什么就想什么,肆无忌惮。不去管白天还是晚上,累了就睡,饿了就吃,吃了再躺着。
日子过得好慢好慢,我刻意不去记。
这世间,没有比这更无聊的事,我钻在茧中,自怨自唉地缚了起来。
宫女也没有问我,我这般好侍候,她更乐得放心四处走动着。
有人轻敲我的窗户,我全身防备了起来,一动不动就听着外面的声音。
轻微的咳嗽声响起,一会,很轻柔的叫声夹着兴奋叫:“青蔷。”
温雅的声音让我掀开棉被就赶紧去开窗,印入眼眶中,是无垠如雪净般的脸,和那兴奋的眸子,他双手捧着一盆花,开着浅白的小花儿。
看到我,微微的一怔,说不出话来。
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的狼狈,长发未梳,一头凌乱,一脸睡痕。
不好意思地低头一笑,抬起眸子看他:“呵呵,无垠,真早啊。”
“天亮了好久了。”他轻轻地说,眸子又恢复了兴奋之色,将花捧高了点:“青蔷,我养的水仙花,昨天晚上开花了,好香啊。”
他一肯很孤独,花开了,兴奋起来,就只能来找我这个谈不上熟悉的人来分享他的高兴。
我一笑,自在地将长发绾在耳后,装作还是衣冠整齐:“真漂亮的花。”
“是啊,青蔷,送给你。”
这,我有点惊讶,他腆腆地说:“我不太会照顾花花草草,但是我又喜欢看,凡是我喜欢的东西,都是不得长久的,所以,我送给你,让你快乐一些,好久不曾听过你弹琴了。”
我忽然心疼起他来,喜欢的东西因为想要长久,才要送走。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接过他送上来的花,深深一闻,满腹沁香,轻声地说:“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虽然我也不太会。
他笑了,脸又如莲华一般的灿烂:“谢谢你青蔷,这个给你。”他从袖里拉出一画卷递给我。
我展开一看,心真的跳动得厉害。
我曾画过一幅雨中残荷的画,后来让皇上给偷了去,就不再还给我。
而无垠现在给我的,也是一幅雨中残荷的画,叫我怎么能不震惊。
几乎是相同的啊,画功,如此的好,几欲逼真。
他淡淡地一笑:“青蔷,早就画好了,不知为什么,我就想把这幅画送给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就看看这画,或许会让你开心一点。”
我与他,这时候,近得让我都叹息起来了。
似乎我一直在寻找一种心灵上楔合,寻找同道中人。我所画的,也是安慰他,让他快乐一点,他所画的,竟然也是。
这世上,除了九哥,我和他,竟然能这样相似,怪不得,我看到他,会有一种如此亲切而以熟悉的感觉。
指尖划过画,一笔一笔刚劲中含着轻柔。我睁大眼看着他:“很美,很美,残荷,为什么总是在秋之后,过了它的花期,又那么的吸引人。呵呵,没事,我只是说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秋晚已,无奈秋晚已,秋早过,冬雪已在飞,这么冷的天气,还能不醒吗?
我所寻找的,来得太晚了。
他笑得更是灿烂:“我先走了。”
就淡淡的一句,没有多说什么,他就踏着雪而去,沙沙的声音由近而远,雪水将他长长的衣摆给打湿了一些。
坐在椅上,看着漂亮的小白花儿,还有那尚带着墨香的残荷画,真像是梦。
窗外的冷风,呼呼地灌入,发丝打在脸上,微微的作疼,告诉我真的不是梦。
我一直在寻求,一个能与我心意相通的人。
蓦然地,就在这个早上,无声无息地走进来。但是我已是深宫的秀女,一个不得自由的人。
老天,还真会捉弄我啊。
合上窗,咬着指甲,我就傻傻地看着那开着的小白花,脑中一片空白,由自已发呆,神游太虚。
又听到窗外沙沙的声音,顿时我心跳起来,我期待起来。
到我的窗前,然后,停下。
敲了敲窗,我手有些颤抖,伸出去,却没有打开。
我很渴望,跟他多说说话。
含着一抹坚定的笑,至少有一个知已不错的,是的,知已。虽然相适恨晚,但是这样见一见,也没有什么的,上午的时候,我不是也见过他吗?
我拉开窗,笑却凝结在脸上。
灏可恶地朝我一笑:“在等我吗?”
我赶紧合窗,他却手更快地挡着:“想隔开我,还是要我从前门光明正大的入来。”
那不要,不出二天,就会有人说的。
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看来,他又是来逗着我玩的。
我坐下,并不理他,支着脑袋看那小小的水仙花。
他靠在窗边看着:“你喜欢水仙花啊,我送你一院子的水仙花如何?”
“俗气。”我冷冷地拒绝。
他送的,安能有这盆好看,这盆小花,承载了无垠的兴奋与忧虑。
“你看到我很不高兴?”他转到一边,就要看我的脸。
我侧过头,支另一边。
看到他,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是不是他忘了他那天晚上说的是什么话了,我要乖乖让他驯服,我就不是我自已了。
“你脸色不好。”他轻轻地说。
我没有说话,伏在桌上,连脸也不让他看到。
手探了进来将我的长发撩起,试探着想要触摸我,我伸出手将他的手挥开:“别碰我。”
“这么固执,那好,朕回头,找御医给你看看。”他声音也冷了起来了。
我呻吟,他不达目的还不罢休,我求饶了,抬起眸子看着他:“皇上,你要我怎么做。”
他却挑挑眉:“别用这口气跟我说话,不像你。”
“那你想我怎么样,对你无礼,你就端起皇上的架子。”还真难,也不许我软弱。
他笑得可恶:“蔷薇是有刺的,我正在拔刺。”
“我来拔。”不敢劳烦他,只求他快点走开就好了。
他凌厉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看透,我别开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皇上,青蔷只是有些头痛。但请不要大张旗鼓。”御医,能随便请的吗?
他笑:“你会自我疗伤吗?”
我想了想,我如此总是拒绝他的好意,他越是要接近我,倒不如就接受了。
笑了一笑:“那青蔷就先谢谢皇上,回头青蔷让宫女去宫里姑姑那里备个案,再去抓点药。”
他紧拢着眉头:“看来,你不仅头痛得厉害,我看你还有病得厉害,有人比我还先来吧。瞧这雪地上的脚印,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可惜雪不够大啊,青锦臣,还真是有空得很。”
他话里的意思,他话中的嘲讽,让我很无力:“九哥是在宫里,可是他克已守制,皇上你胸怀就这么小呢?他看他的妹妹,也没有什么,算了,我真的不想说了,我头痛得很,皇上,你要来,就带着大批的人马,从前门进来吧,现在,就恕我无礼了。”
抓着窗子,我就啪的一声,当着他的脸关了上去。
隔着穿纸,还能感觉到他的愤怒一样。
真是令人头痛的事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带着人从前门而来,那么我和他的身份,就是很明确,只有君与妾的关系。
将画放在一边,拉了被子就睡,装头痛病,最是容易了。
但是我觉得,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认输的。
天色微晚的时候,宫女进来问我要不要用饭。
哪里能吃得下,让她早点去歇着,不必管我。
额微微地抽痛着,我还真是乌鸦嘴,说头痛,还真是痛了,想来是早上穿得单薄,着凉了。
我辗转反侧,口渴得很,转过头想起来喝水,却听到外面有些怪异的声传来。
警戒让我变得清醒起来,转过头看着窗边。
一个黑暗爬了上窗,然后跳了进来。
我坐起来,厉声地冷喝:“我叫人了。”好大胆的贼,半夜三更,居然敢在后宫里进一个女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