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乳娘带着公主来请安,景元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杜月妍,为皇后所出,因不满十岁还尚未封号。
公主正到换牙的年纪,说话漏风,一声声“父房、房兄”的撒娇,惹得屋子里的人都笑出了声,自己也不好意思的躲到皇后怀里不肯出来了。
薛怀然揽着公主抬头与景元帝相视一笑,心中一暖。
自己坐在后宫之主的位子上,从当年被景元帝选定为皇后,她就知道步步为营的后宫要得到一份真感情何其不易。
自己的丈夫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平常男人尚且要三妻四妾,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他,作为皇后,不仅是母仪天下那么简单,而是要足够的胸怀,能够容忍自己的丈夫拥有佳丽三千或许仅能给自己三千分之一的胸怀。
没想到,嫁入皇宫十二年,她与陛下心灵相通。
陛下虽也有四妃九嫔之列,平日却多是在自己这里,也算温柔体贴,情深意切。
她自小便不是爱争的人,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便心满意足,她生下了景元帝的第一个儿子,第一个女儿,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就足以证明陛下对她的恩宠。
片刻后,景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萧明在外报:“陛下,皇后殿下,吉时已到,该移驾昭和殿了。”
景元帝站起,“如此咱们便走吧。”
昭和殿内灯火辉煌,凡是五品以上官员皆在参加宫宴之列,一、二品大员可携带家眷前往。
杜维桢虽是亲王,但因礼节不能与皇帝皇后一同出现,便先拜别父皇母后带着公主由宫女领着先去正殿。
入殿先将妹妹交给乳娘带走,还未坐下,便见骠骑大将军祁誉向他走来,他赶忙迎上去。
祁将军是开国功臣,且是父皇左膀右臂,乃是心腹之人,又是自己的剑术师父,更要亲近些。
“祁将军安好!”祁誉拍拍他的肩膀,杜维桢算是他从小教到大的,脾气秉性都像足了他父皇,“齐王殿下半月不见似乎又壮实了些,剑术可有勤加练习?”
“怿儿每天练剑两个时辰,等我长大了,我要跟着将军上战场!”
“哈哈,果然是你父皇的孩子,好!等过了年我要好好考考你的功夫可有长进!”
“好,一言为定!”
两人相谈甚欢,一旁祁誉的夫人薛若华闻声走来,薛若华是当今皇后薛怀然的表妹,时常进宫探望。
“齐王殿下金安!”薛若华福身行礼,杜维桢忙虚扶住“将军夫人不必客气!”
薛若华向祁誉假意嗔道:“本次见面就要约着比武比武,今个儿除夕,聊个家常什么的就很好了,整日在家里给女儿讲兵法还不够,好好的女孩子家让你教的不认真学琴棋书画,天天嚷着要练武……”
祁誉与夫人感情向来好,甚至在朝中落了个“惧内”的名号也不以为意。
此时更是笑的春光灿烂,边轻轻扶住薛若华的手臂说道:“夫人说的是!说的是!我回去便看着女儿让她好好练琴,练完琴再练武。”边悄悄向杜维桢使眼色。
杜维桢了然:“宫宴快开始,将军,将军夫人还请快些落座吧。”
两人也施礼回到座位,还在小声拌着嘴:“什么练完琴再练武!是不能再练武了!”
“好好好,那我教她骑马去。”
“祁誉!你是不是诚心气我呢……”
杜维桢笑着摇摇头,还未转身便听身后两声稚嫩的童声:“见过皇长兄!”
原是两个几乎长的一模一样的小孩子,又穿着一样的衣服,像两个白玉娃娃般,甚是惹人喜爱,这是德妃李氏的一对双生子,小他三岁,名为杜正则,杜灵均。
跟在他们身后的德妃笑着福身行礼“恭请齐王殿下金安。”德妃是当今礼部尚书的女儿,倒也是个端正贤淑之人。
杜维桢点点头牵起两个弟弟的手说道:“宫宴即将开始,我便领着三皇弟与四皇弟入座了。”
德妃又福身谢道:“谢谢齐王殿下照拂。”又留下两个乳母照顾着三个孩子,自己领着两个宫女去了自己的位子。
三人落了座小声嬉闹着解一个九连环,杜正则与杜灵均平日里也是惯爱缠着皇长兄的,此时正一边一个靠在他膝旁。
稍坐片刻,又走来个少年,面上带着一丝郁郁,便是二皇子杜辰良。灵均眼尖,笑着向他招招手,“二皇兄来啦!”正则也跟着叫了一声。
“皇兄,三弟,四弟。”少年打过招呼后径自走到他们身旁坐下。
“二皇弟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杜维桢问道,杜辰良比他小半岁,淑妃所出。
“母妃让我五日之内熟背《春秋》整篇,我未能使她满意,惹恼了母妃。”
“《春秋》内容深奥,篇幅之长,太傅只先要求咱们背下前两章,敬妃竟要求你背下整书?”杜维桢疑惑。
“我每天只睡两个时辰,怕是我真的如同母妃说的愚笨吧。”杜辰良沮丧道。
“二皇弟怎么能这么说,你若是愚笨,我便是比愚笨还不如呢!”
“可母妃说你是嫡长子,是母后的儿子,我必须要比你更优秀才能让父皇注意到我。”
“你……”杜维桢正要张口,却听萧明道:“陛下,皇后殿下到。”他只拍拍杜辰良的肩膀,便同群臣一起跪拜。
“***万岁万万岁,皇后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台之上,景元帝与皇后并肩而立。
“今日乃除夕佳节,朕与众爱卿同贺,愿天佑我昆朝,风调雨顺,岁岁安康。众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恩典!”
景元帝牵了皇后的手共同坐上高位,丝竹管弦之乐响起,觥筹交错,众臣之欢也。
两人相视一笑,只愿一年一岁,岁岁年年,天下太平。
除夕之夜的流云山庄,亦是比平日热闹了七八分。
吃过年夜饭,几个人坐在一起围着火炉聊天守岁,穆生白在院子里放了会儿烟花,冻的缩着脖子凑到师兄身边抢了个手炉暖手,只是过了一会儿又被暖的昏昏欲睡,等到下半夜何婶端着饺子进来就看到他枕在生云腿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一番景象。
初一当天,穆生白但是起了个大早穿上新衣服在屋里等着师兄来背,原是他几天前摔那一下扭伤了脚腕,本无大碍,但硬是撒娇让师父许他多休息几日,无事了就躲在房里睡大觉,俨然把自己当做重伤者,若要出房门也得师兄背着才行,又装可怜拖着腿去小厨房央求何婶多做些好吃的给他。
一众人哭笑不得,又偏偏都愿意让着他,且让他过了几天无忧无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