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急速跑追上去,在院子里将他扑倒。
红娘子小脚迈的欢快,提着木剑赶上来,双目圆睁,对着威哥脑袋就打,还是那套说辞:“叫你害人,叫你害人。”
我听到尖锐凄厉的惨叫:“啊——啊——”那是女孩发出的声音,让我莫名心悸。
红娘子打的同时,院子里三条狗也在嗷嗷叫唤,各自往前蹿,似乎要来撕扯威哥。
威哥脸上黄白变幻,那个女孩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清晰时我能看到她的悲痛,心也不由得颤。
这个女孩被威哥害死,想要复仇却被惊婆打,多么可怜。
没来由地恻隐心起,伸手挡住红娘子,劝道:“婆婆别打。”
红娘子力气小,瞬间被我拿住,打不下去,奇怪问我,“你做什么?”
我看看威哥,他躺在地上直喘,耳朵里那个女孩的声音还在回响,是她在哭。
我说:“她好可怜。”
红娘子闻言瞪眼,“瓜娃,你胡说什么。”说完又要扬手,我再拦着,“别打,别打,叫他走。”
红娘子就气了,唾沫星子崩我脸,“你胡说什么?留着她只会害人。”说完再抬手。
与此同时,我这小暴脾气也上来了,两手一推,就把红娘子推去三四步远,横在她和威哥之间,挡住她的视线。
红娘子急了,“瓜娃子你干嘛?快让开。”
我不让,回头对威哥说:“还不走等什么?”
威哥速度翻身,晃着螃蟹腿,笨拙又麻溜地跑了。
“混账!”红娘子怒了,用木剑往我身上打。那木剑看着软绵,打在我身上却宛如电击,轻轻一碰就让我身体颤栗,起鸡皮疙瘩,痛的我大叫,赶紧后撤躲开。
红娘子举着木剑要追我,红玉从后面上来,“婆婆这是干嘛?”
红娘子追不上我,累得直喘,跺脚,“哎呀,这个瓜娃子,他把那个祸害放跑了。”
红玉不解,抬眼看我。
我则把脸挺平,回应道:“那个女娃太可怜,我给她个发泄怨恨的机会。”
话说完,红玉脸色瞬变,接过红娘子手中木剑,快步往外走,跟着小跑,显然是去追威哥。
这举动让我看不懂,也跟着追上去。
到了外面,威哥还没跑远,顺着下山路跌跌撞撞歪歪扭扭,距离百多米。红玉则跑的飞快,长发随风飞舞。
虽然没说话,但我预感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心里有些忐忑,同时也窝火。
讲道理,威哥这种人死一百次都不够,不该救的,就让他被刘诗琪折磨,让他受到惩罚,真不懂红娘子急什么。
威哥看到红玉在追,跑的更快了,那外八字的螃蟹腿在跑动中竟然逐渐变的协调,正常,跑着跑着可能是害怕,竟然将身体往草里一躺,直接往山下滚。
梁家庄在山腰,下山路是【之】字形,他往下一滚咕噜噜欢快,红玉却为了难。威哥被刘诗琪附体滚下去不知疼痛,正常人谁敢滚?
眼见威哥摔到下面水泥路,又摇摇摆摆起身继续跑,红玉气的跺脚,回头怪我,“你搞什么?放她出去会害人的。”
红娘子说我我不服,但红玉说我,我有些心虚,嘴上兀自辩解,“他是放高利贷的,警察到处抓他,死了活该。”
“哎呀,你这么笨。人做了坏事有人管,那种东西留不得,你看她现在害的是坏人,等尝到甜头,明天她就害好人。”
还有这一说?
我闹了个大脸红,这才知道自己错在哪,心里自责,太意气用事了,眼见红玉还在气,连忙问:“有什么补救法子?”
“还用问,当然是灭了她。”红玉说完木剑给我,“你快去追,追上用桃木剑打,把她从人身体里打出来就好了,太阳一晒她就魂飞烟灭。”
这就行?我伸手去接桃木剑,刚要抓,红玉又把手缩回去,脸上绯红,“哎呀你不行,你不能拿这个。”
瞬间我也想通,桃木剑对脏东西有压制作用,刚才红娘子打我那几下差点给我痛尿。
红玉问:“你会开车吗?”
我摇头。
“摩托车呢?”
“没油了。”
红玉翻个白眼,“笨蛋,你先去追,我去骑车,今天必须抓到她。”
“抓?”我赶紧往山下看,威哥已经到山脚了,距离我们至少一公里,赶紧往山下跑,生怕晚了追不到。
刚跑几步又反应过来,我追他用得着跑这么快吗?他身上那股子骚臭一公里远我都能闻到,还怕他跑?
还是慢慢走,等红玉的车来吧。
没有十分钟,红玉从家里骑着一辆红色电摩出来,到我身边停下,让我上车,气咻咻道:“婆婆被你气倒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是婆婆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气严厉,完全颠覆了昨天那种娇滴滴的小女人形象。
电摩一路下山,我循着气味追,到y字路前正要给红玉指引方向,却发现红玉根本不问,直接朝着气味的方向去了。
这本事让我折服,不愧是惊婆的孙女,确实厉害。
但追到菜市场门口红玉就分辨不出人跑去哪,从车上下来鼻子不停地嗅,眼睛骨溜溜转,眉头皱在一起,似乎在纳闷去向。
我把电摩停好,伸手点点她肩膀,给她说往右。
红玉见状哎呀,“你怎么不早说,你这狗鼻子可比我这红……灵多了,快去前面带路。”
这话说的我一愣,问她,“你的红什么?”
红玉不答,用手拍我,“什么红什么,快去找人。”
我不做声,前面快步走,但心里有了疑惑,红玉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走了十多步问她,“你的鼻子很灵吗?”
“瞎问什么,赶紧找人。”
红玉越是否认,我越是怀疑,尤其想到她有双阴阳眼,而且这阴阳眼是她最近才有的,以前并没有,心里怀疑越发地多。
我不做声,循着威哥的气味找,凭感觉距离他不足二百米,于是加快速度,直说快了快了。
眼瞅着距离拉近到百米,前面传来一声急刹车,夹杂着砰砰响,集市上的人们忽然停止骚动。
我心说不好,赶紧往前跑,红玉紧随其后。
到达威哥跟前,果不其然,是他出了车祸,整个人钻进大货车轮子下,胸膛压了个稀烂,肠子都给爆出来。
我回身想挡红玉,怕她看不惯这场面,却发现她眼珠子瞪的比鸡蛋还大,胸脯气鼓鼓地喘息着,“糟糕,她跑了。”
我回身往四周看,周围都是人,而且天上还有大太阳,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她应该灰飞烟灭。
红玉摇头,举目四望,满脸的焦急,“糟了糟了,她肯定找了个新寄主。”
寄主?
红玉也不解释,正色问我:“你能看见她对吗?”
我点头。
红玉道:“那就好,你往北我往南,我们分头找,你找到不要声张,记住她的样子,然后给我打电话。”
红玉给我说了电话号码就风风火火往南去了,那雷厉风行的姿态让我迷恋,心里涌起莫名情愫,她就是我以后的妻子,要给我生儿育女,这事儿想着就带劲。
我往北街走,目光在人群里乱瞅,今天集会人多,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分辨,但凭直觉,被脏东西附体的人应该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可惜的很,我一直走到街道最尽头,也没发现谁脸上有什么异常。不甘心,又掉回头再走一圈,依然没收获。
红玉打电话问,我如实回答,没找到,同时猜测道:“害她的人死了,她的仇怨化解,会不会也跟着消散?”
红玉气恼一句:“那你身上的怎么不消散?”
说的我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找了半晌,实在找不到,红玉说算了,小脸阴沉,闷闷不乐。
老实说,我心里也不爽,长这么大,我从来都是按自己意愿行事,不受人话也不看人脸色,袁信吹的天花乱坠我不给面子照样不给,偏偏在红玉这里吃瘪,我觉得这不公平。
我只是觉得刘诗琪死的怨,所以给她个机会报仇,这有什么错?就算有错,以前也没人跟我讲过,所谓不知者不怪,你们冲我摆什么脸?
骑着电摩往回走,路上有个凉粉摊,红玉说吃凉粉,两人坐下,红玉才小声跟我科普。
人类死亡分两种,一种是年岁到了,身体器官老化,神经思维也跟不上,这类人死了就死了,什么都留不下。比如老年痴呆者,这类人活着的时候思维都散了,更何况死了。
还有一种是正当年,精神思维正活跃,这类人本不该死,却因为某种原因枉死。身体死亡之后,神经思维依然活跃,这类人就能产生灵魂,游荡在人世间。
灵魂是一种负能量,正常人看不到,但他确实存在,有强有弱。弱的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就像气味一样,慢慢扩散变淡,一般最多维持不过七天。
强的就厉害了,会凝聚成团,甚至能影响周围人的脑电波,造成某种幻象,这就是所谓的鬼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