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楚久和孔熙带着四五个随从,分乘两辆小汽车,向法租借巡捕房进发。此时的车上还有临时听到消息,从马戏舞台赶来的顾传标。经过十几分钟的车程,汽车停靠在霞飞路法国巡捕房门前。
法租界巡捕房占地面积6667平方米,总建筑面积达到了6715平方米。从外观上看,这个建筑属于法国文艺复兴风格,是典型的外廊式。立面对称,清水红砖外墙,各层均有列柱走廊,3层廊柱上有盾形花饰;中间顶部作山墙造型。
门口有几个印度阿三持枪挎棒地站在那里,看见两辆小汽车过来,知道能够坐这种车的不会是普通人,连忙将铁丝网制成的拒马搬开,放这两辆车径自进入院内。倘若是普通人前来办事,少不得被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们一阵刁难,不刮下些油水,不会轻易放行的。
黄楚久等人下车之后,早就等在外面的一个小警察将他们引进楼去。在三楼的一个拐角处,是程子卿探长的办公室。这个程探长年纪三十五岁左右,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看见黄楚久等人进来,很是热情。
黄楚久其实和他关系不太熟,他托的人是五百年前的本家,青帮的大佬黄巾荣,之前是法租界巡捕房的探长,现在是淞沪护军使衙门少校督察。程子卿是他的三弟,也是他推荐其进入的巡捕房。所以黄巾荣交办的事情,巡捕房还是比较上心的。
“人呢?在哪里?可问出孩子们的下落?”
黄楚久知道孔熙和顾传标都快急死了,因而客套几句之后,便开门见山地追问。
“黄老板您先别急,坐下来听我慢慢解释。”
程子卿安排几个人坐下,将事情诉说了一遍。黄楚久等人一听白明白,为什么众人会被请到办公室,而不是审讯室。原来那两个嫌犯刚刚被抓的时候,因为惊慌所以露了一点口风。哪知道继续审问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律师,主动要求替他们两个打官司。那律师不知道和这两个人说了什么,再审问的时候,把之前的口供全数推翻,坚决不承认与拐卖绑架孩子的脖子有关。法租界巡捕房又不能擅自动用私刑,怕法国人不允许。所以弄到后来,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被那个律师交了保释金,在黄楚久等人到来之前,已经走掉了!
“人命关天,怎么可以刘这样轻易放他们两个走呢?”
孔熙又气又怒,忍不住责备道。顾传标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也讲这个什么狗屁探长骂了个一文不值。
“哎,不要这样说话!”
黄楚久到底是经历过风浪之人,心知对方将他们招来,肯定不会虎头蛇尾般收场,必有后续安排,因而让他们两个稍安勿躁,听程子卿探长的解释。
程子卿话说了一半,打了一个小小的埋伏。见黄楚久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也对此人的气度暗自佩服,便不再继续卖关子,又告诉他们一个地址,让他们去那里看看,必有惊喜。
出了法租界巡捕房,众人走驱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在经过20多分钟的颠簸后,众人来到了一处黄浦江简易先码头附近,那里有许多用来堆放货物的仓库,程子卿让他们来找的人就等在其中一个较大的仓库之内。
小汽车稍一停稳,孔熙第一个跳下车,向有着有四五个壮汉把守的仓库门口走去。黄楚久跟着下了小汽车,看着孔熙急匆匆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并没有生气他不懂礼貌,反而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人家就这么一个儿子,都当做眼珠子来看待,失踪了两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消息,又失落而归,心急也是人之常情。
顾传标虽然也很着急,但仍旧坚守本份,始终落后于黄楚久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侧。他常年在外跑码头走江湖,对于这方面甚是在意。一旦不注意这些小细节,若是大度些的人物会一笑了之,一旦遇到那小肚鸡肠之人,则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走江湖原则,还是谨慎些好。几个随从也想跟着进入仓库,却被外面那把守之人拦住,只放行了黄楚久、孔熙、顾传标三人。
初次从明亮的天空之下进入昏暗的仓库,众人眼睛都不太适应。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绕过一堆高高的货物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盏雪亮的白炽灯高悬仓库的棚顶,在反光罩的作用下将附近几十平方的范围照得通彻。一群黑衣短打扮,个个精气十足的汉子们围绕在一个坐在板凳抢的光头汉子周围,听见脚步声,纷纷抬眼看向三人。那坐在板凳上的光头汉子急忙站了起来,拱手握拳问道:“可是黄楚久黄老板一行?”
“正是鄙人,老弟是?”
“在下李子雄,黄巾荣是我师傅。”
那光头汉子正是程子卿介绍黄楚久来找之人,他也是受黄巾荣所托,替黄楚久操办这个拐卖案子。程子卿那边没有搞定那两个嫌犯,在放人之前就偷偷通知了李子雄,等到那名律师带着两个嫌犯出了巡捕房没多远,便被青帮的人马打了个埋伏,全都绑到这个码头仓库里。到了青帮的地盘,可不会有人和律师讲法律,和嫌犯讲人权,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所以在黄楚久他们到来之前,这边的口供已经拿到了手。
“来呀,把那三个家伙带出来,让他们亲自和黄老板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很快一个被打得很惨,两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被几个帮众从后面拖出来,一路上留下斑斑血迹。
那个西装革履,戴着圆形眼镜的家伙率先求饶道:“诸位弟兄,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何况那雇主名字我都说了,真的不干我的事啊!”
“闭嘴,没让你先说话!左老大,你来说,那两个孩子现在何处?”
左老大就是三个恶人中的大哥,只是现在他这个惨状,却再也没有当初凶神恶煞般威武雄壮之气,反而像得了重病的小鸡雏,胎胎歪歪的,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断气一般。
“那孩子?”
左老大勉强抬起头,努力分辨对方让他说的是什么?总算想起应该说什么,有气无力地说道:“那孩子被人救走了!”
“什么时候救走的?”黄楚久追问道。
“在我们兄弟两个被巡捕房捉到之前就被救走了!要不然我们弟兄两个也不至于急匆匆地去跑路,露了行迹被巡捕房捉住!”
“你放屁!这么长时间过去,若真是被人救走,早就有人去我那里领赏金了,何以这么长时间毫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