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看她蹙着眉,脸色发白,委屈又惶恐的样子,不禁懊恼刚刚太凶了。
抬步走到床榻边,把她放下。
林攸宁心有忐忑的坐在榻沿儿上.
夏恒默然无语的站在她面前。
高度决定了气场,林攸宁这一坐,觉得十分的气弱。
悄悄的把内室看了个遍,新影新月两个完全没了影儿!
这两个丫头可真是缺心少肺,不知道她在沐浴吗?怎么就能放了夏恒进净房!!
此时此刻她的处境这般的水深火热,她两个偏又半片衣角不见?真真是要看她壮烈赴死啊!
夏恒等她打量够了,才开口道:“不要看了,这房间里除了我们两个,连多余的蚊子都没一只。”
听听这低沉的声音,明显是余怒未消!
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林攸宁小心的抬头梭了他一眼:“那我能请你帮忙吗?把她们两个喊回来,我在这里,她们不会走远的!”她的意思是说,不会让他受累走很远的。
为今,她能做的只有尽量的减少他的怒火了。
虽然,可能并不怎么有用!
被她这么可怜兮兮的一看,夏恒心里的气不自觉的就消了七分,叹了一声,俯身认真道:“你可记得,我是你夫君!”
他的两只手臂撑在了她的身侧,上身俯下,距离极近!林攸宁从不曾与他这般近距离的接触过。
下意识的屏息,原本落在他脸上的目光极速的转开。
“自是知道的。”他们成亲的事情全京城谁不知道?林攸宁不知他强调这句话的缘由。
看她躲闪的目光,夏恒皱眉:“看着我!”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有些痒,林攸宁忍着挠挠的冲动,抬眼,小心又快速的看他一眼,不出所料的看到了一张黑脸,气更弱了。
前世他们虽然成了亲,但也只能算是一个府里住着的两个“熟悉”的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而已,连着他的心意都是离开京城后才后知后觉明了的。
林攸宁实在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小气易怒的性格!
这可怎么办是好,她刚刚才发了誓,不惹他生气,尊重他的!
若他是个小气鬼,她多吃口饭,他都能气得半死,那又该怎么办?
这个誓,不知要被她犯多少次呢!
她怎么这么命苦,既让她回来,那就提前一个月好了,再不济,提前一天,怎的偏偏赶到成亲这日?
众目睽睽,逃都没法儿逃!
现在落入这囧境...真真是要命!
又想起,前世他也是恼过的,但每每都鲜少言语,只是拂袖而去,现在,瞧瞧这黑脸隐忍的模样...虽然知道他不会动手打她,但林攸宁还是被他这一身的威压怒气给逼的往后退了退。
躲他?!夏恒眯眼,身子跟着向前,把她躲开的距离补了。
这...这可怎么办!林攸宁呆了。
夏恒把她避不可及的样子看在眼底,咬牙又道:“林攸宁,我是你夫君!”
咦?林攸宁觉得新奇!
还是第一次听他这么唤她,前世都是喊她郡王妃的!
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听的人心烦!
林攸宁...他在喊“宁”字的时候尾音放的很沉,带了些气腔,林攸宁莫名的想笑,她也确确实实笑了出来,对上他费解的眼神,自知现在不是笑的时候,忙又憋了笑,做出乖顺的模样:“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
都是她的罪过,竟气的温恭知礼的夏恒直呼别人姓名了。
夏恒被她这短暂的一笑,笑的颇没脾气,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看她发尾滴下的水打湿了胸前的毯子,起身在床旁的格子里拿了块帕子,撩起那一缕头发,小心的揉擦着。
自己一缕发丝正被夏恒温柔的擦拭?!林攸宁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不过,都愿意帮她擦头发了,是不是表示不生气了?
松了口气,接过他手里的帕子道:“我自己来就行。”
夏恒擒住她的手。
林攸宁挑眉看向他。
夏恒问她:“遇到危险,你脑海里想到的是谁?”
林攸宁想也不想,脱口道:“我哥哥。”
话出口,她才恍然想起,前世害得她凋零凄惨的人就是她的兄长。
她深信不疑的兄长,骗了她。
而拿命护她的夫君,她却亲手断绝了他的活路。
还有比这种事情更加煎心的吗?
她九岁便没了父母,能相依为命的自然只有兄长,这个答案也算意料之中!夏恒点了点头,道:“以后遇到危险你不用再找舅兄庇护了!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有我给你担着,记住了吗?”
似是温柔的叮嘱,又似是霸道的宣言。
林攸宁心尖颤了颤。
一个自前世便不敢触碰更决心封藏的念头悄然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
她深深的看了夏恒一瞬,拧眉道:“为什么?”
为什么?她竟然问他为什么!夏恒简直要气笑了!
恶狠狠的逼近她:“我是你夫君,是你的枕边人,是你孩子的爹爹,是与你共度此生最亲密无间的人,你问我为什么!”夏恒觉得胸口的火气快要喷出来了。
林攸宁被他的气势逼的连连退缩:“你你你,你别吼,我我,我听到了,你别吼了!”
夏恒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大吼大叫...活了这么多年,何时这般失态过?
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一句话竟能这么影响到他的心情!
气喘了几下,看她紧闭着眼不敢看他,瑟缩的样子格外的招人疼惜,他的气不觉消了一多半,挑眉,凑在她耳边道:“听到没用,要记在心里!”
耳朵被他吹了风,又热又痒,林攸宁打了个颤,怯巍巍的睁开了眼。
“记在心里了吗?”夏恒凝着她的眼睛,又问。
在他幽深的目光下,林攸宁十分没底气的点头。
夏恒这才满意,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起身开门叫了廊下的人进来伺候,这才折身进了净房。
点过头后,林攸宁便开始唾弃自己的畏强。
又想到因自己的一个点头而露出笑容的夏恒,林攸宁心情复杂。
以前只道他万事不在意,却不想一朝执着起来,竟是这般的难缠固执!
他的爱慕这般明显,她前世怎么会毫无察觉呢?
可见,她是心黑眼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