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一天结束了,柳府关门闭窗。柳老爷端坐在上堂屋的正中,他面前跪着的是刚刚成人的两个儿子。他们端着茶,等着给柳老爷奉茶!
“予安,予全!”柳然开口唤两个儿子的名字:“如今你们长大成人,我柳家祖辈就有规矩,成年男子需在外磨砺三年,方可回来打理家业!今晚奉了这茶,明天一早便出发吧!”
柳予安抬头,看着两鬓斑白的父亲,想着卧床二十载的母亲,他实在是不忍离开家。
“爹,规矩是人定的!”柳予安开口说道:“如今您年事已高,母亲又行动不便,我和弟弟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家呢?万一家里有什么事情,没有个帮手可不行啊!”
“是啊爹!”柳予全在一旁也开了口:“别看您平日里乐善好施,纵然您有一颗菩萨心肠,可是这么多年来在这东安城也树敌颇多,平日他们忌惮我和哥哥,不敢贸然造次,一旦我和哥哥明日离家,他们便会马上找上门来!”
柳然当然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担心什么,无外乎就是这东安城的另一个大户,这几年来他们两家没少因为生意的事情暗自较劲。
“正因如此,爹才要你们出去!”
柳然暗自长叹,心中竟莫名的有些心疼,他也实在不舍得两个儿子,想当年他是老来得子,夫人有孕那年,城里名声显赫的郎中成群结队的亲自来把脉,每个郎中都说夫人怀的是单胎,可是没想到生下来却是两个儿子,他高兴的好几个月都睡不着觉。之所以给他们取名为予安和予全,就是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可是如今,这种日子怕是已经到头了。
回首往事,仿佛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只是一转眼他这两个儿子便都已经成人。
“你们只会些拳脚功夫,根本不足以对付那些妖魔鬼怪!”柳然泪眼汪汪的看着儿子们:“所以爹要送你们去学法术!我和紫代山的八大长老中的大长老颇有渊源,前些日子,我已经飞鸽传书,他们同意你们兄弟二人不用经过考核便可成为他们坐下弟子!儿啊,去了一定好好学习法术,有朝一日,我们柳家的兴旺就靠你们了!”
说完这番话,柳然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可是两个儿子都大吃一惊,想不通为何要把他们送去紫代山!那可是与妖族大陆紧一水之隔,听说无论是狼妖还是狐妖亦或者是猪妖,只要他们想偷袭人类,便会幻化成人形,潜伏在水中,伺机等待人类经过那里,只是等到发现时,被偷袭者早已血液枯竭,灵肉被食,死相惨不忍睹!
可是既然是父亲的决定,就无人能够动摇,兄弟二人只得回到房间,乖乖的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一早便上路!
柳予安辗转不安,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熟,便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这个梦说来也怪,好像从小他就做这一个梦:梦里反复出现的只有一只红色的小狼,无论他身在哪里,那只红色的小狼都会跟着他。可是今天那只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虽看不清她的容颜,可是不难猜测出她定是有倾城之貌,那女子一身红衣,轻唤着他的名字,‘予安,是我啊,是我啊...’,柳予安听着那低回轻柔,婉转清脆的声音,顿时浑身燥热......
梦醒,便是天明时分。柳予安一身湿汗,他笑自己,许是二十年来都没有中意过一个女子,所以才在这礼成之夜做这荒唐的春梦!
吃过早饭,兄弟二人拜别父母后,便踏上了求学之路!柳然千叮咛万嘱咐,柳母更是快要哭瞎了双眼,抓着儿子们的手不肯松开分毫。
柳然大手一挥:“赶紧走,赶紧走!”
柳母哭的昏厥过去,昏过去之前,她看着自家老爷说了四个字:“好狠的心!”
狐族圣地。
贺兰雪香双目紧闭,双膝跪地,双手擎着一柱燃着的熏香,今天是狐族祭拜大祭司的日子,但是狐族圣地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只有狐族的长座才有资格进香,其余人等都只有乖乖的等在外面。
冷池率领众狐妖安分的跪在洞外,大约十分钟后,长座公主贺兰雪香款款走来!
“大家起来吧!”她仿佛没有开口,声音便从四面八方传来。
银狐一族鲜少有人知道,狐族圣地那是一个修行的好地方,洞中更是有狐族几千年以来流传下来的可以提高修为的秘籍,但是平日里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此地,只有每年祭祀的时候,长座公主可以进去,也正是她提升修为的好时机。
众狐站起来,看着贺兰雪香神采奕奕,便齐声欢呼着:“长座......”
其实狐族长座,便相当于其他妖族的王,也就是说,在狐族,贺兰雪香是权利的象征,是众妖敬重的王。
冷池上前,在贺兰雪香面前低声说:“公主,那兄弟二人今早便出发了。”
贺兰雪香脸上是迷人的笑容,她手轻轻一挥,眼前众妖便不见了踪影,睥睨着冷池问道:“确定吗?”
“当然!属下昨夜在柳府门前等了一晚上,直到今早他二人出门!”冷池恭恭敬敬的答道。
贺兰雪香哈哈几声狂笑,踱步到冷池身边,恶狠狠的说:“哼,在这妖族大陆,谁不知道他穆图阙的小女儿与那凡人的几世纠葛,倒是他自己,自欺欺人这么久,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在这妖族大陆四周都布下结界。如此提防着,倒不如我来帮那小姑娘一把!”说完她低头在冷池耳边耳语几句......
“是!属下这就去办!”
冷池离去,贺兰雪香紧紧的握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穆图阙,痴男怨女岂是你能左右的!我这个做姨妈的怎么也得推波助澜成人之美啊!”
柳予安和柳予全已经走了几天几夜,平日里,柳予全精力都用在喝花酒逛花街上,不像哥哥那样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所以他一路走一路抱怨。
“爹娘也真是狠心。”柳予全跟在哥哥身后气喘吁吁的说道:“这东安城到紫代山起码要三天的脚程,你说我平日里身子就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柳予安这一路上都在想为何父亲会做如此有悖常理的决定,柳家是有规矩,成年男子需磨砺三年,可是据说都是到附近的道观,寺庙去,意在打磨人的心智,戒骄戒躁!可是却从没有过到紫代山学法术的先例,这很不正常!
“喂,我跟你说话呢!”柳予全手里的石子丢在哥哥的后脑上。
他这才回过头,“你说什么?”
“闹了半天,我是一个人在这自说自话了,合着你什么都没听啊!”柳予全好不生气:“算了,算了,我什么也没说,赶路要紧!”
弟弟不说,他也不便再追问。再有不到一日,就要到紫代河了,需提防妖族出没,前面不远就是客栈,予安提议,今天早一点留宿客栈,明日或许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紫代山。
他们兄弟二人一路上相互扶持,虽说弟弟有时候是任性了些,可是终究还是会听哥哥的话,这一点倒是让柳老爷颇为放心,看看时间,两个孩子已经离开二日有余,不出意外,明天太阳落山之前便会跟紫代山长老见面!
柳母躺在床上,从两个儿子离开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心如死灰了,此刻她全凭一口气吊着,那就是她要问清楚柳然到底为何那么狠心要把孩子送去学艺。
柳然颓步进了夫人房中,看着病榻上的妻子眼中竟一丝灵气都没有,眼角的泪已成暗红色,便知她将命不久矣。
“夫人!”柳然一个箭步来到夫人床边:“听说你差下人来寻我,是否有要事商议?”
夫人挣扎着坐起来,期间柳然要去搀扶她,被她一把推开,想来这身体里的气全部用在这一把子力气上,竟推得柳老爷一个趔趄。
“我今天就要你一句话...为何把安儿和全儿送去紫代山学艺?”柳夫人一句话要喘上个三五次才能讲完:“紫代山那是什么地方,与妖族紧一河之隔,如若被那狐妖狼妖捉了去...”柳夫人想都不敢想,两个儿子都是肉体凡胎,怎能奈何的了那修行千年的有着高深法术的妖精:“此去必是凶多吉少,万一他俩有个三长两短...你老来得子岂不是一场空欢喜?”
柳老爷只是暗自哀叹,他的苦有谁知,他又能与何人说?
三天前他正坐在家中清算这一个月以来的进账,伙计从外面回来,给他带了一封信,他本以为是哪个顾客的单子,没成想,里面的内容让他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