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没有多大本事,师父为什么要拼命的训练弟子,师父身体好的时候,杀她不是易如反掌吗?”月弦疑惑道。
老头苦笑了下,“光她本人是很容易,可是有青雷教主在,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她可嫁了一个了不得的夫君。”说道这里,老头停了一下,脸上满是苦涩。嘲讽?嫉妒?似乎兼有。他告诫弟子不要轻易流露表情,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完全的展现自己的表情。也许是知道自己人之将死,所以才不会顾及那么多吧。“月弦,你可知青雷?”
“大概是个杀手组织吧。”月弦猜测。不然老头也不会花费那么多精力来把她培训成杀手。
老头气息越来越弱,他喘了口气,这次并没有之前那样说话顺畅。
这个老人,此时已如同残烛。
“你果然还是天真,”说到这里,老头停了一下,他浑浊的双眼忽然看着我,诡异地笑道,“青雷是游走在神与魔之间的灰色组织,他们的教徒,都是来历不明的妖魅!”
妖魅?月弦顿时吃了一惊。
“师父,那么那位青雷堂主是人还是妖?”她问道。
老头冷笑了一下,不过,喘了喘气才能继续说话,“他和你一样,都是半妖。还……还有,他生来,也是被双亲抛弃的。”
月弦闻言,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一下。她冷笑道:“那他一定憎恨这个让他来到世上的人间了。”
“不错。他憎恨这个人间,也憎恨自己,他……他是一个不爱自己,也不爱别人的人。这样……的人最可怕,因为,他无所顾忌。所……所以,月弦,能不正面与他冲突,就不要与他冲突。你的目……目标只有一个,杀死那女人。”老人费力的说道。
一个连老头也会顾忌的人,想着自己将要与他为敌,心里难免有些惧怕。但,她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那女人。虽然惧怕,又不得不面对。
有人说,老头死了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杀不杀都可以。他忘了老头不是善辈,老头把他有一个弟子的存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告诉给那叫韦萝的女人,那韦萝已经知道有人要杀死她。所以,现在的局面是,她不杀了她,她就会杀了她。所以,她月弦只能杀了她。
想到什么,他喘了喘气,说道,“在杀死她之前,把这个给她。”
月弦看了一眼老头所指的方向,“师父常用的那把剑么?”
老头摇摇头,很努力的又指了指,她才看清,是剑穗。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老头见状才放心的放下手。
“月弦。”老头叫了声她的名字,“杀了那女人后,你就自由了。你不再是我弟子。你想成为什么,随你喜好。”
老头的话让月弦有些吃惊。
老头死后,她安葬了他,并在他的坟前守了三天。不管怎么说,这个老人在她晕倒在他门前的时候,没有拿她去炼丹,而是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的她比七岁的时候强大了许多,走在荒野的小路上,她不再担心饥饿和寒冷这两个大魔王。
临走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她呆了六年的这个小破屋。它现在已经是两间房了。老头在八岁的时候就专门为她修了个小草屋。当时他说是锻炼她反刺杀能力,现在看来,也许不止他说的那样。
她打量着那一大一小的草屋,就像一个小孩依偎着一个大人。莫名的,心里流动着一丝温暖。
如果不是老头临死之前一再要求,月弦心里是不愿烧掉这两间草屋。
不过没关系,杀了那个叫韦萝的女人后,她就可以还掉所欠的那个老头的人情。还掉他的救命之恩后,她就可以放心的去寻找我妹妹。妹妹,不管是活是死,她都要去找到她!因为,她是她心里仅剩的依靠。
她是她对这个世界,还留着牵挂的唯一原因。
老头没有告诉月弦这个住了六年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只告诉她那个叫青雷的组织在摩天岭。她懒得计较他告诉了她终点,不告诉我起点的企图。凭借记忆中与妹妹走失的路,回到他们曾经受过羞辱的小镇,她才知道她现在启程的地方叫罗山溪。
六年过去,那些当初追捕她的人,应该都不认识她了吧。
“请问,从罗山溪到摩天岭怎么走?”月弦问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大人。此时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惧怕与大人说话的小孩了。他要是敢像当年对待她和妹妹那样对待她,她一定会用十种不同的方式报复他。
“摩天岭是什么鬼地方?没听说过,不知道。”那个大人瞥了月弦一眼,不耐烦的走开。
果然看不起她这个衣着简陋的小孩啊。
她微笑的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
那人不耐烦的皱眉,想问她干什么,但看到月弦抵在他腰间的短刀后,他那一张脸突然在她面前换成了可怜兮兮的。“大,大侠,您这是?”
此时是阳光明媚的春天,五颜六色的野花在小路上铺散开来。浅浅的香气随着春风一阵阵的传播开去。
月弦绽放了一个如百花灿烂的笑容,“我这是在问路啊。”
那人一阵惊慌说道,“大,大侠,小的刚才有冒犯大侠之处,还请大侠宽宏大量。”
她微笑道:“什么小的大的,我年纪那么小,应该是小的才对啊?”
“不不不,”那人额头开始冒冷汗,“小的贱命怎敢和高贵的您相比,所以小的才是小的。”
这乡村男子妄自菲薄的口气,让她想起了和妹妹曾经一起的辛酸的过往。
她庆幸此刻她不是站在当年那么没用的那一方。
“懒得和你废话。把去摩天岭的路怎么走,告诉我吧。”月弦淡淡地说道。
“摩天岭小的确实不知道啊,想来那一定是个很远的地方。不然小的怎么一次也没听说过呢?大侠您要是问那峨眉山,小的倒是知道。”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月弦。
看来老头给了她个不容易的差遣啊,从各种意义上说都是。
月弦忽然想到,老头说过,不是她杀了那叫韦萝的女子,就是她派人来杀她。那叫摩天岭的地方要真是那么遥远,她何不坐在家门口等着韦萝来杀她?这样省时又省力。顺便,她还可以在这个时间好好找找妹妹。
想到这里,她忽然对那摩天岭的目的地没兴趣了。
月弦又绽开微笑,道:“叔叔,你说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不过看您现在也是三十几的岁数,想必应该在这个镇子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六年前,两个小叫花在这个镇上乞讨的事情,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男子刚擦了一把额上的汗,见月弦一说,又谨慎起来,“小,小叫花?我们这个镇通往罗山溪的县城,确实会有许多叫花子过来。不,不过,您要说六年前的事,那么多小叫花,谁又记得住大侠您说的谁呢?”
乡间小路不时有做活的农家走过,他们在这路边交谈的时候,已经有一个人注意到了月弦。
“刘三,我去你家没找着,原来你在这里啊?这小孩是谁?你家亲戚么?”说话的人生了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手里拿根烟管正吸着旱烟。
月弦走到那叫刘三的侧边,不让那吸旱烟的男子看到她的短刀。她微笑着对刘三使眼色,看他怎么回答。
她本以为刘三会装出笑脸看着来人。谁知,那汉子过来时,他居然把头缩回了颈里,一副特别窝囊的模样。
“呃……嗯,嗯。”刘三畏畏缩缩的说道。
那汉子听他这么一说,忽然对月弦特别感兴趣。一口烟从黄牙里吐了出来,然后对她上瞧瞧下瞧瞧。“哟,这小娃娃是个美人胚子!不如拿她给我家老爷,抵你欠的十两银子吧。”
“啊?”表情窝囊的刘三,突然直直率率的发出疑问。他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汉子,又尴尬的看了月弦一眼。“这,这,恐怕不行吧。”
汉子本来微笑着说话的,此时忽然翻了脸,“那就把你妻小拿来抵账吧。你知道,今天已经是老爷给你的最后期限了。”
“怎么欠的?欠了十两。”月弦疑惑地看着刘三。在她认知里,十两是相当多的钱,相当于养母一家不吃不喝存的一年的钱。
汉子见月弦说话,脸又像翻书一样翻了回来,“女娃娃,他是为了给他那老母亲治病,才给我们家老爷借钱的。不过再怎么有理由,这借钱总是要还的。你看,你既然那么同情他,不如替他还债好了。”
同情?她看上去有那么善良吗?
月弦摇了摇头,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表情看着他,“钱又不是我欠的,我干嘛要替他还?”不等那汉子发愣,她侧头看着刘三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不问你什么了。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吧,我要去忙我的了。”
短刀离开刘三时,刘三明显松了口气,但转头看到吸旱烟的汉子时,神情又蔫了回去。
月弦心思不在这些人身上,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想打听妹妹的去处。
六年过去,如果还活着的话,妹妹应该有她那么高了吧。
脚步往前踏了两步,月弦感觉身后有只手向她袭来。她本能快于她的意识,只一眨眼的时间,那只粗大的手被她反手拧了个骨折。
“哎哟,痛死我了。”那一口黄牙的汉子在她面前哀嚎着。
她放开他的手,冷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想调戏良家少女?”
“姑奶奶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快帮小的把手接回去吧。”汉子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胆子不小,还敢命令我给你接手呢。”月弦和善的看着地上的男子。
汉子见月弦这个表情,脸一抽搐,“小的这就滚,小的这就马上滚!”
然后跌跌撞撞的,连滚带爬的溜了。
汉子跑了,刘三却没有跑,而是呆呆在一旁看着月弦,“这位叔叔留下来还有什么事?”月弦问道。
刘三脸抽搐了一下,想走,却又强忍着留了下来。
他这个举动让月弦有些好奇,她停下来看着他,等着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