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蘅从未骑过马,不过兴致高昂,加上她天资聪颖,不到半个时辰便学的有模有样,她拉动缰绳,随着马背一起一伏,已经可以控制红鬃马短距离小跑。
李隆基欣慰的笑了笑,大声喊道:“婠婠,小心点,一定要抓紧缰绳。”
武落蘅是越骑越有信心,腿部不时还会催促马儿跑起来,她正得意的向李隆基展示自己熟练的技术,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块石子正中红鬃马的腿部。
只听一声嘶叫,红鬃马突然发力跑了起来,武落蘅身体向后一仰差点摔了下去,好在她反应极快,右手拉住缰绳努力让自己保持姿势。
当她如箭一般飞出去的时候,李隆基惊慌失措的拉起缰绳追了上去,他的眉毛都要拧在一起,不断加快的马速让他的衣带都横飞起来。
武落蘅虽然用力抓住缰绳,但毕竟是新手,如何安抚马儿还不得要领,只见她的右手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液将绳子侵染,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让李隆基格外揪心。
顾不了太多,李隆基见两匹马已经接近便伸手去拉她的缰绳。
因为教她骑马的时候担心人多不方便,李隆基特意将苏盛他们驱赶到外围远观,事发突然,苏盛还来不及反应两人已经骑马狂奔,吓得他们是提着衣襟就往前追,连滚带爬的在后面大喊:“快来人呀,快……”
第一次尝试失败后,李隆基又一次探出半个身体去抱住她,想要直接将她从马背上转移,可是由于紧张,武落蘅的双脚死死的卡在马镫上无法动弹。
看来这个方法也是行不通的,李隆基索性催马加快,超过红鬃马后,用自己的马挡住它的去路,撞击的一瞬间武落蘅耗尽所有力气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李隆基翻身下马,一把抱起武落蘅,看到她慢慢闭上眼睛,撕心裂肺的吼叫道:“婠婠,婠婠。”
范秦苑见他们郎情妾意自己又不好打扰,所以先行离开了,不知不觉又到了武落蘅的帐外,他苦笑着自言自语道:“何必如此念念不忘呢。”
“什么念念不忘?”清莲端着水盆正好回来,听到范秦苑在帐前嘀嘀咕咕立刻提高警觉,“你不会是回来偷曲谱的吧。”
范秦苑转身面向她发笑道:“那是什么了得的曲谱,值得我如此。”
清莲与他保持着距离,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绿头鸭?”
“啊?”范秦苑被她这一问弄的哭笑不得,小声嘟囔道:“我很像绿头鸭吗?”
其实清莲并不知道这称呼的来历,只是有一次看到武落蘅从湖心亭回来,满面笑容她便多问了几句,谁知武落蘅竟说自己是去和绿头鸭聊天,她深知武落蘅不是那样神经质的人便想到绿头鸭也许是谁的名字或者象征。
知道原由后,范秦苑忍不住夸奖道:“嘿,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
清莲瞬间红了脸,嗔怒道:“你不是和我家娘娘去了马圈,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她呀,正开心的骑马呢。”范秦苑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声音也低沉了一些,补充道,“和她心爱的陛下。”
清莲歪着头似乎读出了什么,眉头一紧,欲言又止的轻咬了一下嘴唇,此时花眠大呼小叫的向他们跑来。
“什么事,慢慢说。”清莲拦住她,只断断续续的听到,“娘娘,出事……摔下来……”
范秦苑的反应倒是快,他立刻拉住花眠紧张问道:“惠妃娘娘从马上摔下来了?”
花眠如捣蒜一般,还不等她说完,范秦苑撒腿就向大帐跑去,清莲紧随其后,等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苏力士进进出出的招呼小力士们准备清水,准备软枕。
随行的御医也被请了进去,范秦苑正要冲进去却被清莲一把拉住,她提醒道:“范大人,我家娘娘在里面,陛下也在里面,您还是等在外面比较好。”
一时乱了神,范秦苑差点忘了礼仪规矩,经她这么一提醒只好站在原地焦急等待,清莲则进到帐内,从表面上看武落蘅并没有什么伤痕,烟波正跪在地上帮她清理手部的血渍。
清莲连忙过去,一面帮着捣药一面侧耳倾听李隆基与御医的对话。
“如何?”御医刚一抬手,李隆基就迫不及待的问。
“回陛下的话,惠妃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受惊过度,加上精神紧张引起的暂时昏迷,臣去斟酌一下开几副药,不会伤及娘娘和龙嗣。”
“什么?龙嗣?”李隆基一跃而起,喜出望外的大叫道。
清莲心中暗喜与烟波对视一下,连忙将夹被打开,盖在武落蘅的身上,她的手摸上去有些冰冷,两个人便用体温给她捂热。
一炷香的时间,武落蘅才慢慢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要水喝,清莲和烟波伺候左右,将她扶起靠在软垫上,又把准备好的吃食端来,轻声说道:“娘娘,趁着热吃点东西吧。”
此时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李隆基顺势接过粥碗,坐在榻边说道:“朕在这里就行了,你们出去伺候吧。”
清莲走出大帐的时候,察觉到暗处似乎有人在那里,便过去查看,果然是范秦苑,他正焦急的等待,想要了解帐内的情况。
“怎么样。”看到清莲,他一步上前询问,声音也不受控制的飞了出来。
清莲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没事,范大人先回去吧。”
如此他也总算放了心,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先行离开,看到他没落的背影,清莲竟然有些不忍,转身的时候被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是路公公呀,吓我一跳。”清莲收起情绪笑脸相迎的走了过去。
路喜倒是客气,央求道:“陛下和娘娘在里面说话,苏公公让我来回话,我也不好现在进去,还请清莲姐姐给探听个好时机。”
清莲从小窗望去,李隆基正和武落蘅深情对视中,现在进去无意会打扰到他们,便说道:“路公公且等一会吧,陛下正要和娘娘说些心里话呢。”
帐内李隆基小心翼翼的把粥喂到武落蘅的嘴中,还时不时的询问温度是否合适,连武落蘅都笑他是“事妈”。
“什么叫事妈?”李隆基不解的问。
“额,就是……”武落蘅转着黑亮的眼睛搜索着相应词汇,脱口而出道:“就是啰嗦。”
“那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李隆基柔情似水的眼神恐怕只有武落蘅见过,一听到孩子,武落蘅也十分惊讶,他不免打趣道,“真是个小迷糊,御医已经诊过脉了。”
武落蘅是有喜有忧,她轻轻摸着肚子,格外珍惜这上苍赐给她的礼物,她的勇气。
李隆基把粥碗放下兴奋的说:“等回到宫中我就封你为贵妃,让他们以子嗣说事,都堵住他们的口。”
武落蘅最担心的就是这样,她连忙拉住李隆基的手,恳求道:“三郎,可不可以别让他人知道我有身孕的事?”
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令李隆基心疼,俯下身子安慰道:“这是喜事为什么不愿告诉他人呢?”
武落蘅犹豫了半天,才缓缓的说道:“所谓树大招风,我不想做什么贵妃,只想陪在三郎的身边,好好的养育我们的孩子。”
李隆基点头同意,想想二皇子和上仙公主,他心中不免一阵酸楚,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是呀,是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好就依你所说。”
两个人又倾诉一番,发觉杯中茶水已凉李隆基便大喊道:“来人。”
清莲走了进来端着新煮好的茶水和糕点,路喜则跟在后面,躬身说道:“回陛下的话,苏公公已经查到是谁弹的石子。”
按理说要是抓到人犯,苏盛一定会带着人在帐外等候,而此刻却只派了路喜过来回话,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李隆基担心影响武落蘅的情绪便对清莲说:“惠妃今晚就在朕帐中休息,你们好生伺候着。”
而后又转身对武落蘅说:“你先在这休息,我去去就来。”
花眠和烟波早已经把武落蘅的日常用品拿到大帐外,待李隆基离开后便进来安置,三人知道更是喜出望外,纷纷说些逗趣,宽心的话陪在武落蘅的身边。
李隆基移步到帐外低声问道:“苏盛在哪呢?”
“在大皇子的帐内。”
原来大皇子因为年纪尚小,围猎的时候他不能参加,但是看到同辈的世家子弟有上马射箭的,他心里面也痒痒,便央求身边伺候的力士,做了弹弓取乐,他今日刚刚拿到新弹弓,就跑到林子边上去打鸟,看到武落蘅在一旁骑马,觉得好玩就向马打了一石子,才差点酿成大祸。
李隆基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大怒道:“你平日是如何顽劣,朕竟不知,也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怎么看管的?”他坐在帐中的榻上,看到躲在苏盛身后的李瑛,甚是不悦。
“你看看你,哪有个皇子的样。”他忍不住责骂起来,更是吓得李瑛不敢出声,见他不说话,李隆基又问苏盛道:“跟着他的人呢?”
“回避下,老奴已经让人带下去责罚了。”苏盛知道李隆基的脾气,在他来之前已经把事情处理好。
李隆基叹了口气,无奈的说:“你明天去朕的帐中,给惠妃娘娘磕头认错去。”
李瑛不情愿的说:“儿臣不去。”
“什么,你做了错失还不愿意去道歉?”李隆基一下就火了,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一把将李瑛拽离苏盛,大吼道:“做错了就要认,男子汉要有担当何况你还是皇子。”
李瑛壮着胆子狡辩道:“那女人又没事,儿臣又不是故意的。”
“什么那女人,她是你母妃!”李隆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气急败坏的说。
李瑛虽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但怎么说也是长子宫里的人谁不怕他,加上之前丽妃娇生惯养怎受过如此责骂,立刻不服气的说道:“我母妃已经死了,皇后娘娘说了从今以后只有她是我母妃,惠妃是个坏女人,专门拉着父皇不让我们见面。”
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站在一旁的苏盛吓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