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珞雪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是为了看脸,而是看身上的衣服,这衣服也太……太大了吧。因为她穿着衣服被夏子陌拽进了温泉中,衣服自然湿透了。出来之后,夏子陌便派人送了自己的衣服给秋珞雪。不过,他和秋珞雪的身高、体型都有很大的差距,就导致秋珞雪穿上他的衣服很肥大。
夏子陌第一眼看到换上他的衣服的秋珞雪,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或许秋珞雪不是穿了衣服,而是被衣服套了起来。衣袖长而且宽大,完全把秋珞雪的手挡在里面,看上去就像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你还好意思笑?这都是因为谁啊。”秋珞雪抱怨道,说着把衣袖伸到夏子陌面前,继续说:“看看你给我找的衣服,都可以去唱戏了。”
夏子陌看到那长出一截的衣服,有气无力的耷拉下来。他也没说什么,而是上前帮秋珞雪把袖口挽起来。他低头为秋珞雪挽袖口的样子很认真,嘴角含着笑。太阳的光晕从阁窗照进宫殿,好似从上面铺泻而下,撒在他的侧脸上。这么看去,他含笑的侧脸更加魅力四射。
他的这一举动倒让秋珞雪不适应了,毕竟他是一国之君,竟然帮自己的臣子挽袖口,这传出去多不好。
“那个,我自己来吧。”秋珞雪说着收回了手。
见她的手有抽离的状态,夏子陌一把抓住她的手,抬头看着她说:“就这么站着,不要动。”
夏子陌的手掌很大,从他的手掌心传入秋珞雪心尖的,是一种厚实的安全感。被他这么握住手的时候,秋珞雪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午膳的时候,秋珞雪被留在宫中用膳。夏子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用膳,所以吃饭的时候也不说话。但秋珞雪不一样,总觉得饭桌上没人说话就冷冷清清的。
“皇上,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秋珞雪说道。
“食不言寝不语。”夏子陌回答说。
“睡觉的时候不说话是应该的,但吃饭的时候不说话多奇怪。”秋珞雪继续搭话道。
“觉得奇怪你就说吧。”夏子陌宠溺的看着秋珞雪说道。
得到说话许可的秋珞雪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这样,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子陌笑了笑说:“说你想说的,什么都行。”
秋珞雪想来想去还是问起了驿馆刺客的事情,问道:“哦,对了,刺杀六皇子的真的是南凉的人么?”
“不是。”夏子陌也不隐瞒秋珞雪,果断的回答。
“什么?”秋珞雪惊讶的问道:“那今天早上在驿馆的是什么人?”
“那些确实是南凉的人,但跟刺杀苏慕非的,不是同一批人。”夏子陌解释道。
他的解释让秋珞雪更加迷茫了,面对她一脸的疑惑,夏子陌耐心的解释道:“那晚刺杀苏慕非的人肯定是想要破坏大秦跟南凉交好的人,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不难猜到是谁。这一点,我们和南凉的人都心知肚明。”
“至于今早的事,都是安排好的。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卫兵队长把身上带有南凉令牌的刺客尸体提前放在院中。再制造出打斗的声音,引起你们的注意。”
“这么做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秋珞雪问道。
“不会。”夏子陌自信的说道,“那些人,是南凉五皇子身边的侍卫,南凉使团的人都见过他们,不会怀疑。”
“就算他们不会怀疑,那苏慕非呢?他是直接跟刺客接触的人,就算没有看到脸,身形、招式、武器,这些总该看到了吧。皇上不怕他说出来吗?”秋珞雪又问。
“就算他看出来,也不会说的。”夏子陌回答说。
“为什么?”秋珞雪不解的问道。
夏子陌很有深意的一笑,说道:“设局的人,怎么会把破局之法说出来呢?”
听到夏子陌这样的回答,秋珞雪又想起在驿馆门前夏子炎的话:“某位皇上,某位王爷,某位……皇子。”
看来他所说的那位皇子就是苏慕非了。这么说来,这个局就是他们三人共同设的,可是为什么设了这样一个局呢?
“为什么这么做呢?”秋珞雪问道,“你和炎王爷是一个阵营我能理解,可苏慕非为什么?他应该站在南凉的立场才是。”
“他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不是南凉,也不是大秦,是他苏慕非的立场。”夏子陌说道。
“那是什么意思?”秋珞雪不解的问。
“你要记住,苏慕非是要争夺皇位的人,他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也是如此,可以助他除掉夺嫡之路上一个强劲的对手。”夏子陌说。
秋珞雪似乎懂了一些,问道:“那个强劲的对手,就是五皇子吗?”
“没错。将行刺的事情嫁祸到五皇子头上,大秦施压要求南凉给一个说法,南凉的皇帝必定会重罚五皇子。五皇子被罚,六皇子苏慕非却出色的完成访问任务,如果是你,你会更倾心于谁呢?”说道最后,夏子陌虽然没有给答案,那那句问话已经很明了了。
秋珞雪不仅在心中感叹,果真是好计策,不仅打击了敌人,还提升了自己的威望。或许这件事情,是苏慕非出使大秦之前就设计好的也未必。如果是那样,他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
“可是,我们大秦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那是他们内部争储的事情,与我们又不想干。”秋珞雪又问道。
夏子陌露出一副精明的表情,说道:“条件太诱人,没理由不答应。”
“什么条件啊?”秋珞雪问。
“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夏子陌卖关子道,还好秋珞雪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不然都要着急死了。
“你之前不是说苏慕非表面上不参与夺嫡之争吗?现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的隐忍不都白费了吗?”秋珞雪又问道,从苏慕非决定出使大秦开始,他的政治野心就在一点点的暴露。
“南凉的皇帝一天比一天衰老,身体也一天比一天羸弱,万一哪天他一命呜呼,苏慕非的努力才是白费了呢。”夏子陌说道。
秋珞雪点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又问:“那为什么是五皇子呢?”
“这个……”夏子陌迟疑的说道,“朕大概猜到一个原因,只是还不确定。明天你带徐御医进宫,朕有些事想向他确认。”
秋珞雪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召徐中航进宫,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个古香古韵的大厅中,一个身穿华服的负手而立。大厅中散发着压抑的气息,即使外面艳阳高照,依旧驱散不了这里的阴暗之气。
不一会儿,从门外进来一个黑衣男子,说道:“刚传来的消息,驿馆刺客案是南凉五皇子派人指使,大秦已就此次事件向南凉发出国书,向南凉施压。”
穿华服的男子手中,带着一串佛珠,他一边听一边拨弄着佛珠。半响后,他终于开口道:“看来那两个人是合作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听不出喜怒哀乐。想必此人也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
晚间,秋珞雪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莹莹烛火将房间照亮,把她的影子投到墙壁上。房内的窗户是开着内,凉风从外面送进来,夹杂着花香。风吹的床前的帷幔晃动,时不时的显现出秋珞雪的身影。
“脸长得好,手也好,声音也好,身材也很好,让人满意的地方还真是多呢。”秋珞雪自言自语道,她说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夏子陌的身影。
被拉入温泉的瞬间、低头为她挽衣袖的温柔、抓着她的手时手心传来的温度。这些都是秋珞雪忘不了的记忆,也是扰的她今夜无法安睡的原因。
秋珞雪伸出那只被夏子陌拉过的手,手上似乎还有他留下的温度。她盯着自己的手出神,思绪不知去往何方。她的手指纤细,整只手却很小,因为烛火的原因,看着有些发黄。
握着秋珞雪那只小手的,是夏子陌的大手。他坐在御书房的案几前,同样盯着自己的手看。那只手抓住了秋珞雪的手,不知道能否就这样从此不放开。
“人也小,手也很小,分明是个男子,怎么会生的和女子一样?”夏子陌说道。
夏子陌的胳膊支在案几上,手恰好在他的眼前,那只手要比秋珞雪的手大很多。他将手靠近一旁的烛灯前,因为距离太近,烛火将他的手印红。
月光落在聂远的手中,留下一片霜华。他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怀念着秋珞雪在那只手上留下的温度。他的手掌也很宽大,本是小麦色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比以往要白皙许多。
“是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如此才会记忆深刻么?”聂远问自己道。
石桌的旁边种有白玉兰,一阵微风拂过,吹落了白玉兰的花瓣,细长的白色花瓣,悠悠扬扬的飘落,落入聂远的掌心。他看着自己的手,也或许是看着手中的花,更有可能的是在看曾经抓住这只手的秋珞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