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天云子抬抬手,又对众人道:“自今日起,天纨便为天门大弟子了。”
天枢上前一步,朝天纨拜道:“见过大师兄。”
天纨微微垂下眼帘。
“天枢自幼由我收养,待其固心固性后,我也会收其为徒。”天云子顿了顿,看向天纨和天枢:“为师这一世,只收尔两个徒弟,分别继承‘天门’的心堂与梦堂。还望你们不辱我寐宗使命。”语毕,又朝天纨点点头。
寐宗除了总宗四门外,另有云阁培养初选弟子。由宗内各门派出长老教习考验。每门下另有分堂,设堂主与数位尊者。其次,在云天大陆各地还有药堂、分支等,由尊者打理。
因此,尊者及以上,便有一定的权柄了。而天纨,年级尚轻直接成为“梦堂”堂主,可谓被寄予厚望。
天纨朝天枢微微一笑,朝他一拜:“大师兄。”
天枢一愣,回拜道:“堂主。”
是夜,天纨将次日下山的行装整理好,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他手里摩挲着天云子赐予自己的手串,算是收徒的回礼。
那手串看起来是天云山雪雾林的银甲木所制,银甲木坚韧无比,若是制成盾牌堪比青铜,却又不若青铜甲那般沉重。只是雪雾林毁于一场大火,里面多种神奇且独一无二的植物都不复存在。所以,这串银甲木手串也算罕见了。
只是,天纨翻来覆去地看,银甲木虽比寻常树木重,但手心这串的重量却有异常。难道是因为天云子佩戴多年?还是因为倾注了师尊的心意所以自己感到格外沉重呢?
他又研究了半晌,没什么发现,眼皮却有点沉,便打算待下山后再慢慢琢磨。
正要和衣睡下,却听到敲门声。这个时间,恐怕只有天枢会来。
“是天枢吗?”他问道:“没有设禁制,你自己进来吧。”
但是门外没有动静,依旧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天纨披衣起身,这家伙今天怪怪的,估计是嫉妒自己成了大弟子吧。那也不怪他啊,谁让天枢自己犯下错误呢?
“天枢?”他站在门边,唤着师兄的名字。
门外依旧没有回应。天纨心头一紧,难道是别人?
可是这处山包属于立云峰,除了“天”门之人,其他人无事是进不来的。所以,天纨并不担心外面的人对自己不利,只是有些好奇,那么,门外到底是谁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门。
此刻天云山上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他一打开门,便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在月色下格外妖娆。呼吸间都是清芬,令人心旷神怡。他虽知有异,可无端端却觉得安全,朝那片花海中走去。
有人在前方,衣袂飘飘,温润如玉,朝他微笑着伸出手来。
“天纨,来。”
天纨怔了怔,正想下拜,眼前人却摇摇头:“在这寐境之地,不分尊卑,不计贫富,只有最本真的人。”
天纨“唔”了一声,好奇地四下打量着这寐宗最神秘的圣地。
“师傅,怎么带我来此?”
“明天你就要下山历练,你虽已具有施展‘无憾’的基础,但却没有实践过。‘无憾’是我寐宗最高功法,却罕有人能修习并施展。并不只是因为它特别难、对修习的人要求特别苛刻,而是,世间万物,冥冥中自有天定,如果逆天而为,一定会遭受反噬。但有时,人的执念可以令他们付出最珍贵的‘无双’。这便是达成‘无憾’的代价。我寐宗为何要修炼这样的功法,其实是为了它。”
天云子衣袖一挥,他们所在之地顷刻间变成一个山洞,四周有灯火照亮。那灯火的最中心,有一个黑漆漆的大物件,藏在一团飘渺的薄雾之中。
“今夜,为师就在这寐境之地的尽头,告诉你关于‘无憾’的秘密吧。”
天纨点点头,认真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望向天云子。“每一代宗主,都要收集一颗‘无双’并以自身的心法修为驱动,以维持这片轻雾,保护里面的……”他娓娓道来,天纨频频点头,神情肃穆。
不知不觉间,寐境之地外,已是日出东方,金鸡报晓。
寐境之地中,天云子教会天纨“无双”的收集之法,又看他演练之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去看看吧。”他指向那片薄雾。
天纨点点头,默念口诀,拨开薄雾,待看清眼前之物时,露出震惊的神情。
“这里的这颗‘无双’,是前代天曜皇帝的。”天云子站在他身边,轻声道。
“而你母亲的,”天云子微微一笑,似知道天纨想知道什么,从随身的腰佩里取出一枚浅紫色的珠子。
“在这里。”他看向天纨的目光却十分温柔慈爱:“这也算是为师的‘无双’,是要放在身边的。”
天纨脸上显出动容之色,他的目光闪闪,却终未说什么。
“时辰到了,我们要回去了。”天云子幻出一道莹门,门外正是天纨的小屋。
“你此去下山,为师还有一项任务交给你。”天云子看着天纨,知道他担心自己没有师命不能回来。
其实,自己是多么希望他不用走,又或者,走了之后,不用再回来。但世事无常,天命轮回,自己逆天而为,当然也要付出代价。
天纨眼睛一亮,扬起头来。
“我寐宗的《释梦法》上卷正本,多年前丢失,你这次既然是历练,便去寻找它的下落吧。”
“弟子遵命,一定早日找回。”天纨眼神坚定。
“这本大法寻找不易,拿回恐怕也非一人之力可为。若有重要线索,便回来吧。要记得,钱财地位修为,都不如生命重要。”天云子终究还是不愿爱徒铤而走险,谆谆道。
天纨点点头:“师傅放心。”
“你的包袱里,为师给你添了点行装,下山之后,天地广阔,愿你忘却烦扰,好好游历吧。”
天纨十分感动,连连点头又再度拜谢。
“你便去吧。”
天纨微微低下头,眼睛发涩喉咙发紧。
他知道,走出这扇门,便是自己下山之时了,即使心中颇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
他只好跪在天云子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回去了自己的房内。
天云子看着他消失在莹门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跌坐在石椅上,摩挲着腰间佩袋,神情虽放松,却又仿佛疲惫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