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爷那回来,卓然又画了份草图给二哥照样子打磨镜片。这是不同度数的老花镜片,这样可以组成一个阶梯进度的镜片。不管老花度数怎么样,大致都能找到基本适合自己的老花镜的。
晚上,卓然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配置染色剂。
精斑的确认,最简便可靠的方法是通过显微镜观察精子细胞,而这项工作需要对精子进行染色。需要配制出一种适合的染色液。
头天逍遥子给卓然介绍炼丹原料的性质及用途时,卓然就发现其中一些药粉完全符合法医检验精斑染色试剂的要求。现在他已经有了光学显微镜,现在缺的就是把精子染色,从而能够在显微镜下精准地辨认出来。
精斑的抗腐败能力其实是相当强的,室温下即便放置一个月的精斑,精子的大体结构形态依旧能够保存,通过染色法能够在显微镜下显现出来。
卓然反复测试之后,在深夜时分终于成功的配置出酸品红靛蓝胭脂红染色液。这种试剂染色的精子,色彩鲜明,能够清楚的在显微镜下辨认出来,即便是重叠在粘膜上皮细胞或纤维杂质上的精子也能被染色准确显现。
配置出染色液之后,卓然异常兴奋,再接再厉,他准备配置用于精斑试验的试剂酸性磷酸酶。
这是进行精斑存在预测试的常用试剂,如果结果阴性,就提示不是精液,但结果若是阳性,则提示对象可能是精液,需要进行确认测试。因为由于这种测试受干扰的因素比较多,可能会产生假阳性。只可以用来做排除的预实验,而不能做确定性的确证实验。
通过配置并反复测试之后,终于配置出精斑确证实验用的主要试剂碘化铋钾。另外配置了一些法医检验必须的试剂。
卓然这一晚上没有睡,一直在反复的测试。等到他的需要的试剂都测试出来,东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尽管一晚上没睡,但卓然一点困意都没有,因为他被巨大的兴奋和喜悦激动着。
天刚亮,还没到上衙的时间,卓然便带着小厮急匆匆赶到了衙门,来到签押房,取出了自己事先从尸体上提取的受害人的拭子。
这不涉及到证据问题,只是作为卓然侦破方向使用,所以拭子并没有交到衙门证据保管室存放,而是直接存放在卓然自己的签押房里。
卓然背着手在屋里转着圈思考着种种可能。最终他站住,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我先前的预感是对的。”
卓然叫云燕一起重新去殓房勘验尸体。云燕很兴奋,因为这说明卓然肯定有什么新的发现。忍不住问:“你发现了什么?”
“凶手很可能是女人!一个很凶残的女人。”
“啊?不可能!女人怎么能奸杀女人。”
“奸杀是凶手欲盖弥彰的手段。”
卓然走到一口棺材前,将里面的残肢断臂都拿出来放在了旁边的四方桌上,说:“那天检验尸体,我就发现碎尸分尸手法很差。你看,凶犯用刀切割,遇到大骨头直接用斧子砍,在骨头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砍痕,基本上是依靠斧子的重量将骨头砸断的。从整个尸体分尸断面来看,显得分尸之人行动很是鲁莽和冲动。这是符合女性凶手分尸的特征。因为女人对家庭对生活看得更重,更害怕被绳之以法。所以在杀人之后,相对男人而言,会更加的不能保持镇定,表现在分尸上就会乱砍乱砸,希望早点将尸体分解抛弃,免得被人赃俱获。”
云燕说:“你是怎么知道女性凶手有这样的特征?难道你专门收集女性碎尸案子进行研究过?”
卓然当然没有必要通过收集大量的碎尸案子分析来得到这样的只是。在现代社会,他要得到相关的知识途径太多了,学习中的教材,还有大量的论文和相关的案例,都可以提供这些知识。
他又是一个特别喜欢读书的人。因此,女性碎尸案的常见特点他早已经烂熟于胸,但是由于女性作为凶手碎尸发生的情况相对男人要少得多,因此这之前他一直没有朝这方面想。
卓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知识的来源,只是笑了笑说:“是我看书所得,我们接着往下说。”
卓然端起一个被油炸的人头递给云燕,云燕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了不忍,低声说道:“这人怎么如此狠毒?杀人碎尸倒也罢了,还要把人家人头拿来油炸,真是狠毒到了极点。”
卓然点头道:“这也正是女人杀人分尸的显著特点。因为女人分尸之后想逃避惩罚的愿望要比男人更强烈,表现在毁尸灭迹的手法上就显得更为残忍、离奇和彻底,她们只想着用能想到的最彻底的方法来毁尸灭迹,以便能逃脱惩处。其中的很多方法在外人看来是匪夷所思。比如用油炸。”
云燕听得打了个冷颤。卓然却没停止,接着说道:“女性凶手毁尸灭迹时,除了油炸,通常的手段还有火烧、水煮,甚至把脸上的人皮剥了下来。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女性想逃脱惩罚的心态。”
云燕笑了,笑得有些讥讽:“你的意思是女人更狠毒,男人不会这样吗?”
“当然,男性凶手也可能会使用很多残忍的毁尸方法,比如破相、挖鼻、挖眼甚至剥皮等等,但是基本上没有用水来煮人头,以及油炸或者火烧这样的损毁方法,这种方法常常只存在于女性凶手之中。这是案例统计的结果。”
云燕很是惊讶,瞧着卓然,轻咬红唇,半晌才问道:“你看的是什么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卓然一时语塞,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说道:“我主要通过对朝廷公文通报的各地案件总结得出的,你要看的话找衙门通报案件的公文就能看到。”
在宋朝,各州县衙门负责刑案的提刑官、司法参军、县尉等专门的负责刑案的官员之间有一种案件通报制度。发生案子之后,一旦侦破判处了刑罚,负责审理的官员常常会把案子写成案例通报全国,以便各地的司法官总结经验。
但是写这种案例并不是强制性要求,全凭自愿,而且也没什么报酬,所以大多数案件并没有得到流传和总结
卓然从承继的记忆中知道有这种情况,于是就拿来作为借口。事实上,那位死去的县尉真正看到这一类案件通报的公文是少之又少的,而女性杀人碎尸在古代更是凤毛麟角,完全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来自于统计学的总结。
不过,云燕并不知情,因为她作为捕头是接触不到这一类公文的。她以为卓然所说的是事实,便信以为真了。
卓然又搬出了枢密副承旨的这具被断去四肢和头颅的碎尸躯干,放在桌上,指了指胯下保持完整的话儿,对云燕说:“你瞧瞧这个。”
云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立刻把头扭了过去,脸上微有嗔色。
卓然以为云燕身为捕头,必然接触过赤裸男尸,怎么对男尸如此异样。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太莽撞了,现代女性超级解放,又岂是古代女子能比拟的。拿现代社会那些不逊于男性的女法医、女刑警来跟宋朝女捕快相提并论,显然是刻舟求剑了。
云燕听他说的非常专业和严谨,这才知道他刚才并不是故意戏弄自己,而是有所针对。脸上不悦的神情也就荡然无存,扭过头来瞧了他一眼,只是脸颊上的红霞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