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香茗递上一杯水,一副哀怨的眼神看着息妫。
“夫人,大家都饿得走不动道了,要不我们歇下来吃点东西吧!”
息妫看看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一整天了,没喝水不觉得渴,没吃东西也不觉得饿。
但是一直忙着赶路的一行人,早已饿得前胸贴背脊,眼冒金星,却始终没有听到息妫说停车吃饭的话,个个都显得筋疲力尽。
息妫有些内疚,连忙吩咐香茗传话,让大家赶紧吃东西。
当香菱给息妫拿来食物时,息妫却说没胃口,经过香茗和香菱的苦苦哀求,息妫才勉强吃了几口,推辞说坐车累了,要起来走走,侍女们要跟随,被息妫拒绝,说就随便走走,让她们吃饭。
息妫一个人走在路边,思绪再次回到姬麟那里,两人不仅新婚燕尔、你侬我侬,在大婚后的长达两年时间里,姬麟由王子升为国君,成了如今的息侯,对息妫却是爱恋如初,宠爱有加。
曾有大臣谏言,为延续国脉子嗣,要为息侯选秀,增加后宫储备量,被息侯断然反对,在他的心中,智慧与美貌集于一身的息妫,就是他今生的挚爱与唯一。
一阵冷风吹来,息妫不禁打了个寒颤,突然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没有了清白的身子,还配做息侯的唯一吗?息侯知道了,对自己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态度?那么疼爱自己的父母知道了,会是多么的失望?世人又怎么看自己?
相比起来,其它的都不重要,息妨又想到了自己深爱的息侯,万一息侯从此把自己打入冷宫该怎么办?心高气傲的息妫觉得自己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若真得被打入冷宫,倒不如现在自行了断,那样一了百了,还能落个贞洁的名声。
这样想着,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在息妫消瘦的脸庞流淌,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
姬麟,我深爱的人,感谢此生有你!能遇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我俩能够相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甜蜜而幸福。
如今,我不再是那个纯洁无暇的清秋了,无颜与你再相见,就先行一步,遗憾的是咱们这辈子太短暂,我还没有爱够,和你相约下辈子,所以我走以后,你不要悲伤,好好活着,我在来生等你。
息妫的双眼朝着息国方向,脚步朝前缓慢移动,泪水却早已模糊了双眼。
其实她知道,再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悬崖了,可是她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想法,她想就此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于是闭上了眼睛,抬腿跨出一大步。
就在这紧要关头,息妫感觉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住,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哦不,应该说是重重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身上还有个柔软的身体压着。
怎么回事?
息妫张开泪水涟涟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压在自己身上的香菱,正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又侧头朝身下看一眼,是同样一副惊恐失态的香茗,脸上除了惊恐,还有无比的痛楚,被压得脸憋得紫红。
息妫赶紧推开香菱,被吓傻了的香菱这才慌忙起身,并死死攥着息妫的胳膊把她拉起来,嘴里慌忙喊着“香茗,赶紧起来!”
虽然息妫和香菱身子都轻,但两人加起来也有将近两百来斤,差点没把香茗压背气。
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香茗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总算又活了过来。一想到息妫刚才的举动,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虽然双手毫无力气,也同样死死攥住息妫的胳膊。
原来就在息妫说吃不下饭,要出来走走时,贴身侍女香茗就提高了警惕,因为自从蔡国出来,就发现息夫人神情可疑,短短几天时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向开朗的她突然沉默不语不说,还独自偷偷落泪,看上去极度压抑和痛苦,夫人到底在蔡国发生了什么呢?
所以当息妫说要出来走走时,香菱和香茗就悄悄跟在她身后,发现不对劲时,才采用了那样的方式救下她。
香菱和香茗交换了眼神,香菱一只手紧紧将息妫的手攥住,另一只手取出绢帕将息妫脸上的泪水拭去,这才轻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息妫微微一笑,故作轻松的问:“没有怎么呀!你俩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们吃饭休息的吗?”
“我们是您的贴身侍女,当然要跟着才对呀!刚才真把奴婢们吓死了。”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香茗还心有余悸,下意识地抚了抚砰砰直跳的心脏。
“回去吧!”息妫拍拍她俩的手,径直朝马车走去。
见息妫不愿说原因,两位侍女又相视一眼,也没再多问,以后多加警惕便是了。
经过了这件事后,息妫也想通了,既然老天爷安排侍女救下自己,也就是不愿见她这么早去天堂,那就勇敢的活下去,或许息侯能帮自己出这口气。
接下来一路顺顺利利,息妫也认真吃饭,身子渐渐没有那么虚弱,只是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香茗和香菱会编点儿笑话想为息妫解解闷,却也不见她开怀。
这天,息妫的马车终于回到了息国境内,整日期盼,终于就在眼前,却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复杂心情,息妫的内心一片慌乱。
息侯派去边界打探的小吏来报夫人回来了,息侯兴奋的亲自策马前去半道迎接。
两人一见面,息妫未语泪先流,委屈与激动同时涌上心头,一头扑进了息侯怀里。
息侯见息妫趴在自己怀里一个劲的哭,便轻轻抚摸着她的头,轻拍她的背,然后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心疼地说:“让我好好看看你,怎么瘦了?”
息侯说着拉起息妫的手,息妫刚刚被拭去的泪水又重新回到脸上,受她的感染,息侯也湿了眼眶,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息侯只当是息妫多日不见想自己了,于是将她搂在怀里说:“与秋儿阔别稍久,眷与时长,姬麟天天盼着秋儿早日回来!这下回来就好了,秋儿不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哦!”
可是息侯越是说这样的话,息妫越哭得伤心。
常年在他国当质子的息侯,早就练就察颜观色的本领,自打见到息妫起,就感觉她与往日有所不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心里莫名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