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要问你”,宋警官打着手电筒,轻轻松松的就走到了白米租住的套房门口,指着地上的大笼子,“还把小花给你送来了”
白米低头凑过去看的时候,宋警官恰好拉开了笼子上面盖的花布,于是正对上了一双黑豆眼。
“……”,白米:“小花”
小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咕~”
这熟悉的鸵鸟姿势使得白米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在乡下时隔壁的那只鸡。
“走吧,进去再说,外面挺吓人的”,宋警官说。
白米说好的,刷门禁卡的时候随意的问了问,“宋警官之前也睡着了吗?这层楼刚刚还有别人经过吗?”
宋警官愣了一下,说:“是,是睡着了,后来我醒了想活动一下,就看见你在墙边睡着呢,也没注意到有没有别人经过”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门,白米回头看了看,隐藏在黑暗的走廊仿佛耐心等待猎物的怪兽,精明且残忍。
穿过狭窄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属于郑芯的不足十平米的小单间。
宋警官借着手电筒的光看着狭小的房间里密集却又不显得凌乱的摆设,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哎,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进来好像不合适”
白米不太在意,“怕什么,你不是警察吗”
“哎,有道理”,宋警官多少还是有些尴尬,“这套房子一共是分割成了多少个房间啊,怎么一间只有这么小?”
“十个,一厨一卫一个大卧和七个小单间”
宋警官有些惊讶,“竟然住了这么多人?”
“没有,这个套房里很多人都搬走了,房间很多都是空着的”,白米顿了顿,“宋警官难道没有调查过吗”,毕竟连她住在哪一层哪一户都很清楚了。
宋警官讪笑着说:“我这也是职业毛病”
白米没说话。
宋警官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小花就是之前你让我们老大帮你照看的那只鸡,老大说了,如果你不要的话,就让我把它带回去给后厨,把它炖了”
白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宋警官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之前的一些猜测,令人唏嘘不已。
他说,当天那棕色的颗粒其实是猫粮,他们确认那只鸡没事之后,就把它送回隔壁去了,没想到去了之后发现隔壁的两位老人已经去世了。
他们辗转找到了两位老人的孙子和孙媳,希望他们尽快处理两位老人的后事,没想到他们死活都不承认与老人的血缘关系,也拒绝承担安葬的责任。
后来在宋警官他们的威胁和恐吓之下,终于老老实实的承担了自己的责任,好好的安葬了两位老人。
但是他们不愿意要那只鸡,宋警官他们想到大人物的小助理似乎挺在意它,回来的时候就把它一起带回来了,后来为了方便还给它起了个名字,之后又一直在忙,所以拖到现在才把它送过来。
尽管除了猫粮的事情,其它的白米大多都猜到了,她还是觉得心里有些发堵。
无论是事件,还是情绪,都是她从前的十几年的生活中从未见过也从未体会过的。她这样想着,突然就觉得以前那种埋头打工和学习的生活虽然也很充实,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着遗憾的。
宋警官沉默了一会儿,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明亮的白光打在他一边青紫的侧脸上,将气氛显得更加紧张。
他紧蹙着眉,语气冷硬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杨虹自杀了?”
“不知道”,白米有些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你们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宋警官的目光穿透了白光紧紧的钉在白米的脸上,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她接了她的丈夫,然后自杀了”
白米沉默了,她隐约猜到一些缘由,但却没什么意义了。
宋警官说:“你觉得她是因为长期遭受家暴,忍无可忍,才用这么偏激决绝的方式结束一切吗?”
白米说不知道。
“她不是杀害聂文远凶手”,宋警官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所以这件事情没完”
白米愣住了。
宋警官突然笑了,露出了两排大白牙,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傻气。
他摊着手说:“怎么样?我跟我们老大学的,像不像?”
白米想起那个青年警官刻板严肃的面容,又看看眼前这个不着调的小警察,只觉得无话可说。
宋警官再一次叮嘱她好好照顾小花之后就打算走了,白米想起了那个始终都没问清楚是谁的翠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那个翠翠”,他抿了抿唇,“三年前溺水身亡了,当时两位老人在田里锄草”
剩下的话他没说,白米也猜到这大概就是两位老人与孙子孙媳关系不和的重要原因,至于这之间是否还有其它的纠葛,就不得而知了。对于两位老人来说,与其活在无止境的愧疚与悔恨中,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
宋警官走出去之后,刚把防盗门关上,走廊的灯就亮了,他心里嫌弃道,这么晚了才来电,还有什么用。
然而当他转过头看着站着的一行人,尤其是看到为首那个戴着口罩穿着一身黑浑身发出的愤怒气息的青年时,无比感激此时的明亮灯光给他带来的安慰。
宋警官哆嗦着嘴唇,“俞……俞先生怎么在这里?”
俞凉叶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这时又有一行穿着一身黑的人,悄无声息的从楼梯口过来,快步走到青年身后,垂下头整齐划一的站在原地。
“找到那些人了吗?”,语调低沉且冷漠,昭示着它的主人已经明显失去了耐心。
黑衣人中有一人出声道:“没找到”
“带走”
宋警官额头上的冷汗刷的冒了出来。
黑衣人有些迟疑,“少爷,这不合规矩”
“我只是想请宋警官去喝个茶而已,要合什么规矩?”
“是”
在一群亡命之徒的压制下,宋警官豪无反抗的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
白米原本担心如果还是要天天加班的话,就没办法好好照看小花,毕竟把一只鸡经常关在笼子里其实是扼杀了它的天性。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工作室就新招了一个兼职的修图师,比她更专业,速度也更快,于是她晚上的工作量就减少了一大半,每天不到晚上七点就下班回家了。
而且小区物业估计是被投诉多了,没再停电,也没有凌晨四点就急着开始施工了。所以白米每天都有足够的时间带着小花出去散步,也有了充足的睡眠,日子过得平静且安逸。
系统也大半个月没消息了,自从它那天晚上说去开会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于是白米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全投入在小花身上了。
这天晚上,白米又带着小花出去散步。小花像往常一样一路小心翼翼的沿着人行道边走边不停地“哆哆哆”,白米就跟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以防它乱吃东西。
没办法,最近的公园离这里也有十几公里,只能这样带它在附近走走。
这边的路灯间隔有些远,中间有些地方比较昏暗,白米看清楚前面地面上的打火机的点火器的时候,小花已经欢快地蹦哒过去了,她马上冲过去拦着,才没让它碰到那个点火器。
虽然小花也不大可能真的会把点火器吃进去,但是白米还是有些紧张,接下来只要走到光线暗的地方,就把它抱起来,等到了光线亮的地方,又把它放下去让它自己走。
小花估计也意识到白米不同寻常的动作,本来胆子就小的它更加战战兢兢,在白米又一次把它放下去之后,它飞快的往路边的停放的某辆车子下面蹿。
然后毫不意外的触发了车子的警报系统,刺耳的警报声使它严重受到了惊吓,它慌不择路的想飞出这片地方,结果扑到了旁边刚打开车门的人的脸上。
小花从那人的脸上掉到腿上,白米终于赶过来,并且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作死了吧。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
然后下一秒本来就安静的可怕空气中传出了明显的“噗叽”声,随后迅速漫延开了难以言喻的臭味……
……
白米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