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徐秀丽进门开始,苏禾的那些舍友就完全陷入缄默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孟伟民听苏禾放下狠话,越发生气,指着苏禾的鼻子骂道:“我不管你们之前的纠纷矛盾是什么,单凭你现在说的话就足以证明你平时的生活作风有问题!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人话吗?动辄就要动手撕烂别人的嘴,这是一个大学生应当说的话?”
“我说的不是人话,孟教授还听懂了,果然当得起教授之名!我是大学生,但是我也是人。数次欺辱于我,我还不能反击了?今日为恶者带人堵上门来,要代替龙城大学教育我,她有什么资格?你身为龙城大学的老师,纵人行凶,你做的有理?黑白不分,是非不辨,我为龙城大学有你这样的老师为耻!”
苏禾说完之后,回头同顾长铮道:“雪来,走,回家去,懒得理乱咬人的疯狗。”这句话直接将张春花母女和孟伟民一并带着骂了进去。
孟伟民何时被人骂过‘疯狗’,当下就破罐子破摔道:“苏禾,你今日若是不道歉写检查,明年就不要来学校了!”
苏禾刚走到门口,听到孟伟民的话,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是谁?系主任还是校长?你说了不算!如果真要开除,那就正儿八经走该走的开除程序!若是不能给出一个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那我就将这件事捅到报社去,龙城晚报不行就龙城日报,龙城日报不行就京城日报!天下之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如果这一世的专业不是医学,苏禾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造化弄人,她在龙城大学念得刚好就是医学系。
试问龙城大学的医学系能有药王山的一代药皇高明?
张老太太被腿寒之症困扰多年,遍寻名医都无法治愈,可药王山的一道‘疏风散’就能根除病灶,孰优孰劣一比便知高下。
顾长铮见苏禾脸色不大好,也没有多问,同苏禾一并买好回乡下的车票后,结伴乘车。
因为刚下过雪的缘故,客车不敢走太快,在乡间的土路上一点一点的挪移着,原本三个多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足足五个小时零一刻钟。
苏禾老家所在的地方叫五里村,从村头到村尾刚好五里,因此而得名。
客车停在五里村村口,把苏禾与顾长铮放下后便开走了,在空旷的雪地里留下两条醒目的黑车辙印。
顾长铮打量着不远处横卧在雪地里的村子,眉头微凝,不过转瞬之后,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这一幕终归是没有逃过苏禾的眼睛。
这些下意识的小动作是不会骗人的,苏禾在心里给顾长铮打了一个‘非富即贵’的标签。
“走吧,我家在村中心,走上几步就看到了。”
苏禾同顾长铮道,单论这一世,她仅仅有半年没有回家,可如果将这其间的奇诡之事全都论上的话,苏禾已经记不清她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这就是苏禾这么多年的真实写照,不论她是何种身份,身处何种地方,她心里始终有一片回不去的故土,就算她成就一代药皇,那也无计归来。
如今那枚钥匙将她带回了原点,这份近乡情怯显得尤为厚重。
看着眼前的房屋群落与记忆里的景象一一重合,苏禾的心颤了起来,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
泥巴和着麦秸垒起来的土墙上挂着寸许厚的白雪,墙根下丛丛茅草枯黄,熟悉的柴门闯入苏禾的视野。
天色半黑,透过柴门能够看到屋子里的灯火,人影印在糊窗户的纸上,斑斑驳驳,零零碎碎。
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柴门,熟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谁啊?”
厚重的棉絮门帘被掀开,正擦手的妇人陡然愣怔在原地,擦手用的毛巾掉在地上。
苏禾看着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的妇人,那妇人也在看着苏禾,不知不觉间,两人都已经泣不成声。
“妈……”
这一个沟通血缘的称呼,苏禾已经有太久没有喊过,如今喊来却没有丁点儿生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妇人疾跑几步,将柴门打开,抱着苏禾就是一通痛哭,边哭边骂,“你个狠心的丫头,一走半年也不说回来看看,连封信都不给家里写。村里人都说你跟人跑了,妈想去找你又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你说你就拿着五块钱,这半年怎么活下来的!”
顾长铮看着眼前母女抱头痛哭的一幕,眉头紧锁着,好像有一些被忘却的画面要苏醒,脑海中一阵又一阵地刺痛,可是刺痛过后,却是一如既往的空白,他什么都没能想起。
“淑芬,是闺女回来了吗?淑芬?”苏建国急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李淑芬擦干脸上的眼泪,朝屋里应了一声,拉着苏禾的胳膊就往院子里走,直到关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门外墙根旁还站着一个年轻后生。
“闺女,这是?”
李淑芬心中隐隐已经有了答案。她闺女半年不沾家,回来时就带了一个男人回来,想必就是带着女婿认门了。
一想到自家闺女相看对象时都没有家长帮忙盯着,李淑芬心里有酸涩不已,将顾长铮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眼,李淑芬觉得还算满意,隐隐已经做好认女婿的准备。
顾长铮一如既往地快速抢答,“苏禾是我对象。”
苏禾:“……”
究竟是谁说的!
她从来都没有答应过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药王山,修士若是想要求爱,那可是要准备九十九株千年灵药才行的!稍微体面的修士会准备九百九十九株千年灵药,当初有人想追求她,送了她九百九十九株千年灵药外加九株万年灵药,她都没有答应。怎么到了这里,似乎很快就要生米煮成熟饭了?
李淑芬心中大定,道:“那就赶紧进来吧,咱家现在空屋子多,能住开,被褥也足够,能住开。”
苏禾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除了亮着灯的那间正屋以外的两间正屋,黑灯瞎火,没有丁点儿声音。
“妈,我叔伯家和我爷家去哪儿了?”
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问题,李淑芬顿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