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慈挂完章知衡的电话以后,果然,南惠又找借口离开了。
“我去买瓶饮料喝。”南惠说完,不等陶慈回话,已经推开玻璃门出去。
陶慈想告诉她,别出去了,章知衡已经在停车了,这会儿出去了准能碰上。
“老板,拿一下那个。”南惠心不在焉的。
“哪个?”商店老板问道。
南惠看了一圈,“就那个吧。”随手指了瓶矿泉水。
这会儿还不能回店里,一会儿章知衡就该来了。
南惠抱着矿泉水,低着头走着,避开吧,见面只会徒增烦恼。
“你在干什么。”温厚的声音从她前方传来,带了一丝不耐烦。
南惠抬头的时候,看到章知衡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南惠看了看自己四周,噢,她光顾着低头想事情,已经走出马路边了,路上车来车往,像她这样失神,要不是章知衡喊住她,很容易出事的。
“谢谢你。”南惠低声道了声谢,从他身前绕过。
“我并没有对不起你什么,所以不要总是一副被辜负了的样子。”只会让陶慈担心,每次跟他在一起,也总是说不完的小惠小惠,他听得很烦腻了。
南惠脚下生了根般,迈不开,身后传衣袂摩擦的声响,章知衡正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难道我连祭奠一下我那可悲的爱情,都没有权利吗?”
南惠紧紧抱住怀里的水瓶子,彷佛这样,她才能忍住不让那在他眼里廉价得一无是处的眼泪夺眶而出。
“呵,南小姐说笑了。”
章知衡一定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两情相悦才叫爱情,一厢情愿的,只能叫感情。”即便说着冰冷绝情的话,口气也温和得就像他笑着在对你说,“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连连点头,南惠咧着嘴笑,“我懂了,谢谢知衡哥指教。”
他的脚步声消失了很久很久,南惠才转过身,唇角那抹刺眼的笑,就像蜻蜓倏地点上平静的湖面,漾开了丹凤眼里一圈又一圈的哀伤,“我懂了,知衡哥。”
她大哥说,何莉莉已经逃不掉进监狱了,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了,庭审之后,就该判刑了。
真好,再过两三天,她就能离开北城,去过天高任鸟飞的生活了。
真好,她南惠原本就是属于自由的。
脱离了章知衡这个魔咒,她南惠,就还是原来的自己…
……
今天是何莉莉开庭的日子,南惠蹲在花房里,明天,她就要离开北城了。
她嫂子说,她应该去跟章知衡道个别,而不是自己一个静悄悄地离开,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需要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也在想这个问题。
世界说大不大,说小,可能这次她离开以后,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是不是应该去道个别?
不去,好像显得她有多放不下似的,要离开了,也不敢面对他。
呵…
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南惠嗤笑自己,想见他最后一面,对吧。
下午三点多,她毫无头绪漫无目的地过了大半天,还是决定去跟他道个别。
她嫂子放心不下她,她最近总是爱失神,像个没有了大脑的小傻子。
四点半的时候,她嫂子关了店门,陪着她去章知衡公司。
嫂子说,小惠,这是你的感情,上去吧,不要留下遗憾,好好做个道别,不要害怕,嫂子在楼下等你。去吧,也就一两分钟的事情。
南惠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坐上电梯,上了九楼。
……
“庭审前何莉莉跑了!劫了辆车!我现在在桃桃店里,门锁了,我担心她会有危险,她可能带着南惠去找你了。”
前两天她还说要让南惠跟章知衡好好谈谈,何莉莉跑了,现在的何莉莉已经濒临疯狂,他怕她会伤害陶慈!“章知衡,我现在正开车过去,你赶紧看看桃桃到你那边了没有!”
……
南惠上了九楼时,刚出电梯,章知衡从办公室出来,正往她这边跑来。
“知衡哥。”南惠喊他,他慌慌张张地猛按电梯,电梯从一楼上来。
“知衡哥,我有话对你说。”南惠跟在他身后。
章知衡看着才到三楼的电梯,毅然决定走楼梯。
边下楼边给陶慈打电话,她的电话占线中。
“知衡哥。”南惠追着他,出什么事了,他这么着急。
“我出来了,你在哪?”陶慈走出大厦。
何莉莉给她打电话,说她辞职了,接下来要离开北城,去很远的地方,对于以前对陶慈做过的糊涂事,她很抱歉,想跟陶慈聊一聊,问陶慈在哪儿,她要过来找陶慈。
陶慈心里一软,毕竟是同学和同乡一场,既然她都知道错了,见一见也无妨。
报了章知衡公司的地址,何莉莉说刚好在附近转悠着,很快过来,让陶慈出来外面等她。
“我马上到了,你站在那儿别动。”
何莉莉的脸上是癫狂的怪笑,脚下猛踩着油门不放,“马上到了,你站出来一点,一会儿我怕看不见你!”
……
章知衡从九楼跑下一楼大厅。
“桃桃!桃桃!”该死的,她的手机一直占线!
南惠跟在他身后下的楼,“知衡哥,你找我嫂子吗?”
巡视了一遍大厅,没有看见陶慈的身影,“奇怪,嫂子刚刚明明在大厅等我的。”
“桃桃!“章知衡没头苍蝇一样转了一圈大厅,没有,难道她出去了!
飞快地转身出了大厦,环顾四周,对面那个拿着手机正在讲话的身影出现在他眼里,他还没来得及喜悦,下一刻,浑身被恐惧淹没。
一辆红车的出租车正快速地朝她飞来,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不!”
章知衡飞快地跑出路面。
“知衡哥!危险!“身后的南惠拉住了他!
“滚开!”手臂用力朝着身后甩去,将南惠甩出去一段距离。
章知衡眼睛紧盯着对面的人影,“桃桃!”
陶慈听到有人喊她,抬了头看见是章知衡,“知衡哥。“她笑着朝他挥手。
“小心!”
章知衡朝着她跑去,来不及了。
“啊!”陶慈因为发现了极速向她冲来的车辆而惊呼出声,往后倒退了半步,依然躲避不及,身子被疾驰的车身重重撞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趴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桃桃!”章知衡抱着她,“桃桃!你撑着!”
手上沾染了红色,他拨打了急救电话。
她就这样在他眼前倒下了!
他不知道她伤了哪里,只能用手去捂住她身上流血的地方。
南惠目瞪口呆,嫂子出事了?!嫂子!嫂子!
“嫂子!”
她哭喊着冲向路对面,“嫂子!嫂子!你怎么了!”她伸手去触碰闭着眼睛的陶慈。
“滚开!”章知衡搂着陶慈,不让南惠碰。
南煜的车停在跟前的时候,南惠呆呆看着陶慈被南煜抱上了车,不等其他人上车,南煜已经飞快地开着车离开了。
“南惠,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名字,而不是带着疏离的一声“南小姐”。
南惠咬着自己的手腕,是她害了她嫂子,要不是她拖住了章知衡,章知衡就能把她嫂子救下了!
章知衡已经开着车赶去医院了,南惠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人管她,她的嫂子出事了。
嫂子出事了!
拦了辆车,南惠赶去了医院。
她的大哥坐在抢救室外面的长椅上。
南惠扑通跪倒在她哥面前,“哥,你打我吧,是我害了嫂子。”
她要是不去跟章知衡告别,她嫂子也不会提前关了花店跟她一起出去。
要不是她满脑子只有章知衡,耽误了章知衡救她嫂子的时机,她嫂子也不会躺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
“哥,你打我!”
南惠抓着南煜的手,“你打我!”不要一句话不说,“哥!”
南煜没有焦距的目光看向她,良久,“起来吧,你嫂子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你们都走吧,我想一个人等她出来。”
南惠回了南煜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只要她嫂子脱离了危险,她马上就离开北城。
南惠每天都上医院看陶慈,万幸抢救及时,陶慈已经脱离了危险,加上没有伤及要害,所以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已经转入普通病房了。
“嫂子,快点醒了哦,我有好多话要告诉你。”南惠按摩着陶慈的手指,沾了温水的棉签轻轻擦拭着她干涸的嘴唇。
“嫂子,别睡了,医生不是说手术很顺利,今天就能醒了。”
“嫂子你知道吗?我跟知衡哥说了我要离开北城了,你猜他怎么说的,”南惠吸了吸鼻子,“他说,随便吧,都跟他没有关系。”
南惠用热毛巾帮她擦拭着手掌,“好笑吧,嫂子,我还想着去跟他道别。“她握着陶慈的手,嘤嘤哭了起来,“嫂子,我对不起你,为了这毫无意义的道别,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哥,嫂子。”
陶慈的手指动了动,“嫂子!你能听到我讲话了?”
陶慈的手指又动了动。
南惠喜出望外,赶紧给南煜打电话,“哥,我嫂子醒了!”
南煜正在医生值班室听陶慈的主治医生讲述着陶慈的病情,听了南惠的电话,南煜激动地把陶慈的主治医生拉到了病房。
陶慈正睁着那双三天没有睁开过的眼睛,笑着看南惠。
“媳妇儿!媳妇儿!”南煜消瘦了几分的俊脸上满是喜悦的泪水,跑到她跟前,不敢伸手触碰她,“媳妇儿,你感觉怎么样?”不断巡视着陶慈,“我差点活不成了,你醒了就好了。”
医生给陶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万幸没有任何大碍,就是惊吓过度,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那两根受到撞击有些开裂的肋骨也需要时间慢慢康复。
陶慈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出院的第二天,南惠带着自己的行囊,离开了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