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题名)
三月末,恰好夕阳时光。
遥望渭水河畔,歌舞升平,游人如织,无数才子佳人共游。
渭水河畔,几艘画舫,靠在河岸,每艘都有两层,大概六七米高。灯笼高挂,飞檐楼阁,称得上是气宇轩昂。书香门第,公子小姐,吟诗作对,各领风骚。
要说这大唐帝国,自天后垂帘听政以来,不仅是才子辈出,女流之辈,也是摘除了古往今来的三步五步不出闺门的枷锁,才识渊博更是令一些男子都望尘莫及。
齐聿和慕风璇来到一出凉亭时,正好停在渭水河畔一处画廊船只,船上船下,无数公子小姐正在吟诗作对。
春风和蔼,杨柳依依,整天渭水河畔,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游船如梭,船上不断的有嘻笑声传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们出游,情景甚是热闹。
无数的学子仕人凛立船头,眼望着千金小姐们乘坐的花船,露出狼一般的渴望神情。自认有才的男子,则是一副正直清高模样,目不斜视,折扇轻摇,吟诗作赋,尽显风流。
“看到没?那可是我们长安城的第一才子李峤,听说李公子可是天后钦点的进士呢。”
“当然知道啦,听说李公子如今任职长安城监察御史,若是我能够得到李公子的倾眯,那该有多好。”
几艘靠岸的华丽画舫,掩了帘子。那躲在帘子后的千金小姐们,偷偷打量着来来往往的风流才子,挑选着中意的人儿。
待齐聿与慕风璇坐在那距离画舫不远的亭子中时,只见得那成群的人群中,一位桃李年华,姿色美丽,身穿绣罗衣裳的女子,美目涟涟的看着画廊前,望着渭水河畔美景的白衣裳男子,俏媚道:“李公子,你是我们长安城有名的第一才子,何不趁着这夕阳美景,为我等女流之辈,吟诗一首呢?”
“是呀是呀……”
“能够遇李公子吟诗作对,当真是三生有幸。”
“小女子今若是能一睹李公子风采,也不枉此生了。”
画廊周围,围着的所有男女,皆是被那绣罗衣裳女子一言道醒,络绎不绝。
李峤,字巨山,长安人都传闻他出身于赵郡李氏东祖房,是战国名将李牧的后裔。少有才名二十岁时,擢进士第,调安定尉。今二十四岁举制策甲科,受天后武曌重用,迁长安,累官监察御史。
如此人物,自然是长安城内,众多名流贵族女子追捧的对象。
大庭广众之下,见如此多的富家千金对自己怀着芳心,举止优雅,礼貌道:“既然大家对李某如此厚望,那李某便献丑了。”
闻言,众人哗然一片,长安城第一才子吟诗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渭水河畔,无数佳人前来一睹风采。
慕风璇着实好奇,娇声道:“齐聿,我们也过去看看。”
齐聿在上山之前,便听说过这李峤的名头,听父亲齐忠书说过,当今大唐帝国,一夜之间,名扬天下的进士有两位,李峤就是其中之一,而另一位是苏味道。
自是出自书香世家,对吟诗作对,也颇为有些精通,本就对那李峤能引出何样的诗句,而略感行去,此刻见慕风璇好奇,于是便答应了。
只见李峤一手抬起,迈着步子,抬头看向渭河对面歌舞升平的舞女,吟道:“伏羲初制法,素女昔传名。流水嘉鱼跃,丛台舞凤惊。嘉宾饮未极,君子娱俱并。倘入丘之户,应知由也情。”
诗词吟出,渭河畔的富家千、富家少爷,皆都是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后,才放声大喝“好!”
河畔边,更是有几位富家千金,对其暗送秋波,美目涟涟。
齐聿也是暗自道:“此人好生厉害,四步成诗,不愧二十岁便能擢进士第。”
慕风璇知道齐聿出生自书香世家,明亮的大眼睛一转,鬼主意上头,问道:“齐聿,你说这李峤,吟的诗如何?”
齐聿点头笑道:“好诗啊,好诗。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诗中便是借古瑟,说那些整日沉浸歌舞的客。”
慕风璇顿时对齐聿,颇为的刮目相看,红着脸,眼神飘忽不定,嗔道:“听二师兄说,在山下,那些才子都会对自己心仪呢女子作诗,你也要为本姑娘做一首。”
见慕风璇面生红霞,齐聿顿时一阵好笑,道:“我说风璇小师姐,这诗可不能乱吟,别人会说闲话的。”
慕风璇虽说性格泼辣,嫉恶如仇,但心内深处却是单纯,道:“说什么闲话?莫非你为本姑娘吟诗,累着你了不成?”
齐聿嘿嘿一笑,道:“小师姐,男子为女子吟诗,那可是求偶诗,女子愿意可是要嫁给男方的,你莫非要嫁给我不成?”
慕风璇霎时,俏脸更是红了“嘤”的一声,捂着双颊红晕的脸,朝着来时的路小跑了而去,看样子是要回大慈恩寺。
齐聿被慕风璇突如其来的小女子娇羞扭捏的美丽,惊的呆了一些。同时心中暗道小师姐今天的反常。
“小兄弟,张口便能道出这诗的意境,莫非也是一名书生?”
一道沉厚的声音,自亭子外传来画廊船出来。齐聿向着声源看去,只见距离亭子不远岸边,停了一艘画廊船,一位年纪约有四五十,身穿华服的中年人,正看着他。与另外一侧李峤被众人吹捧的画舫想必,他这里便是清静了许多。
在世俗,自是和云仙山上不一样,在这里,所有的人,皆以才学为荣,所以大唐帝国一直以来才会重用文官。不过近些年来,武曌掌权,列出个武状元来,却是使得文武之间,少了许多偏颇。
此时,见面前小兄弟能够一言道破这长安第一才子诗中雅意,自是让他看着感兴趣。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能够第一时间欣赏出诗中含义的人,自是不多,这华服中年人能够如此,齐聿晓知他定也是一位博学多才之人。
齐聿上前,道:“这位先生何解?”
那中年男子双手背后,豪气冲天,道:“放眼大唐帝国,能够和李峤相提并论的才子,除了宰相狄仁杰,还有娄师德,以及和李峤齐名被世人称为‘李苏’的苏味道,谁还能体会到李峤诗中的寓意,小兄弟你不简单呐。”
娄师德齐聿在太行山时,曾经和他有过一段接触,其的才学以及报复,那绝对是大唐帝国数一数二的人物,此人能够说出这几位名人来,想必其自身怕也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
齐聿冲着他笑了笑,道:“先生过赞了,在下只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侠客罢了。”
中年男子对齐聿的回答似乎很满意,点头微笑道:“有才而不露才,少年好生谦虚,可否上来一坐。”
齐聿一直认为,行走江湖,多交知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很是乐意。
走上画舫,画舫船头摆放着一面坐席,坐席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股酒水,看样子应该还有一人。
那中年男子伸手意识齐聿下坐下后,道:“听小兄弟口音不像是长安人士,倒像是河北道一代,幽州人士?”
齐聿心中暗自诧异,忖道此人猜的可是真是准,于是将手中的剑,放在桌角,拱手笑道:“先生猜的可真是准,在下正是幽州人士。”
中年人呵呵一笑,随后摆了摆手,道:“我只不过常年行走大江南北,幽州去过一次,所以才猜到的。”
齐聿好奇道:“常年行走大江南北?先生莫非是商人?”
那中年男子闻言哈哈大笑,眼眸中却透露出一丝不苟的失落,道:“让小兄弟见笑了,我并不是什么商人,只不过是一位处处受到排挤的落官而已。”
随后他道:“小兄弟你才学非凡,敢问名号?”
齐聿“啊”的一声,恍然大悟,道:“名号不敢当,在下齐聿,敢问先生?”
男子呵呵一笑,无奈道:“本人名‘骆宾王’。”
闻言,齐聿心中大吃一惊,骆宾王字观光,婺州义乌人,与王勃、杨炯、卢照邻合称初唐四杰,又与富嘉谟并称“富骆”。骆宾王七岁能属文,尤妙于五言诗,尝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初为道王府属,历武功主簿,又调长安主簿。
如今竟然在这长安渭河畔上,遇到这名满天下的人物,他怎么能激动,惊呼道:“你是骆宾王?你就是那个七岁便吟出‘咏鹅’的骆宾王?”
一首《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成为整个大唐帝国,大街小巷孩童的谣歌。可谓是比那李峤还要有名千倍万倍。
骆宾王哑然失笑,道:“少年识事浅,不知交道难。一言芬若桂,四海臭如兰。宝剑思存楚,金锤许报韩。虚心徒有托,循迹谅无端。太息...”
随后他接着道:“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如今壮年一心报国,哪知妖后不但不重用,反而诛杀德高望重的忠臣。”
听他之言,齐聿着实好奇,据释怀大师所言,近来天后当政,大唐帝国的确离奇惨死了不少的两代忠臣,还有一些富甲一方的商人,但是却怀疑是九州江湖中的魔教所为。不过听骆宾王话中之意,却是天后而为之。
看来这件事真是太过蹊跷,齐聿心中暗忖的同时,道:“骆先生何以见得?”
骆宾王不卑不亢,道:“妖后试图颠覆李唐江山,天下人有目共睹。无成大事者至亲可杀,妖后将李唐子祠残害,暗杀忠臣,便是为她登基铲除障碍。”
大唐帝国,许多的官员,都不信神佛之事,自是不会朝江湖妖魔鬼怪的方向去想,所以由此想法纯属正常,所以齐聿也没有多想。
骆宾王道:“过了今日。我便要离开长安城,赶赴扬州投靠英国公李敬业,他日时机成熟,定将干一番大事业。只是没想到离开之际,还能遇到像齐兄弟这样,文武双全的人物,也是一大幸事,他日齐少侠你要想一展鸿鹄,也可以到扬州来寻我观光,观光定和齐少侠你一同吞吐天地,共度鸿鹄之志。”
齐聿在昆仑秘境,三年不曾下山,自是不知大唐帝国政局,此刻见骆宾王如此激昂慷慨,颇为为其感到英雄豪迈,只不过他只想仗剑天涯,却不想牵扯朝政之事,所以也没有多问。
“骆先生英雄豪迈,齐聿自愧不如。”齐聿嘿嘿一笑。
随后,他扯开话题,道:“这画舫桌上,骆先生摆了两股酒,莫非还有义士没有到来吗?”
骆宾王见齐聿似乎没有乱世枭雄之中,也不在意,笑道:“呵呵,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哦?”齐聿闻言诧异了一下。
就在这时,只听刚刚李峤吟诗的方向,一阵躁动的喧闹声传来。齐聿二人扭头望去,只见李峤竟然在众多人春心荡漾的小姐拥堵下,迈开步子,朝着二人走来?
渭河畔,在夕阳的余晖下,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岸边无数姿色妖娆,婀娜多姿的千金小姐,都羡慕的望着那能够让李峤登上船的人物。
“那是主簿骆宾王,听说是李公子的至交呢。”
“是吗?听父亲大人说,骆宾王为人傲气,目中无人,才会贬到长安城当个小小恩主簿。”
画舫上,李峤席地而坐后,画舫船缓缓的在粼粼波光之中,驶向渭水河畔中央。
李峤见多出一个拿剑少年时,不由得向骆宾王问道:“观光,这位是?”
骆宾王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齐兄弟齐聿。”
后,他又向齐聿介绍道:“这位便是在大雁塔题名的大唐新科进士李峤,字巨山。”
齐聿面色笑容,拱手道:“久仰李进士大名,今日渭河畔一吟绝句,当真让齐某大开眼界啊。”
“哦?”李峤好奇道:“莫非齐兄弟能够听出李某诗中雅意?”
齐聿晓知李峤清高,认为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听懂其诗中含义,低头沉吟片刻后,看向河畔青楼舞女,吟道:“薄暮思悠悠,使君南陌头。相逢不相识,归去梦青楼。李进士何解?”
李峤见他张口便是绝路,脸上顿时露出喜色,道:“李某刚刚多有得罪,还望齐兄弟不要放在心上。”
言罢,他端起酒碗,便是自罚三杯,以表敬意。见他如此豪爽,齐聿也是迎酒畅饮。
随时初次相遇,但是酒逢千杯知己少,难得遇到这样谈笑风月的知己,三人也是一醉方休。
得知今朝为此别,离别之时,以李峤以紫陌追随日,青门相见时。宦游从此去,离别几年期。桂尊中酒,幽兰下调词。他乡有明月,千里照相思,结束了这场短暂的酒席。
望着骆宾王和齐聿离去的背影,李峤站在画舫船头,叹道:“但愿他日想见,不是金戈铁马踏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