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我和秀秀帮秀秀妈妈收拾碗筷。几个男生就跑到场院里看秀秀爸爸编竹席去了。
等我们出来,秀秀爸爸已经手脚麻利的编了大半张了。明锦很认真的看着秀秀爸爸的手在竹篾间灵活的穿梭,黄文也是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只有许贤,一直在秀秀爸爸旁边问东问西。一会问秀秀爸爸:“现在都冬天了,这个席子卖给谁呀?”一会又说,“叔叔你真厉害,会种田,还会编竹席。”爽朗的秀秀爸爸一一回答他:“这个席子编好以后还要浸泡的,那样才能让竹席能卷起来,更柔韧,用的时间也更长。”“这有什么厉害啊,我们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会编。平时种地只够口粮,不多想些法子怎么供孩子们读书呀。呵呵”“我们这里都是山,出去一趟要倒两趟车呢,那车还不是时时有,经常都要等上半天呢。”
听着这些,我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心里对秀秀的乐观开朗有了更多的欣赏。难得她家庭条件这么差,还能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一中。相比较我们倒是有点惭愧了,从前我那些对生活的抱怨是多么的可笑啊。
秀秀看了眼正在忙活的爸爸,对她爸爸说:“大大(这里的人都叫爸爸叫大大),山上现在还有毛栗子啵?”秀秀爸爸头也没抬,紧着手里的活,嘴上说着:“有啊,现在的好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毛栗子都熟得掉地上了呢。”一听,秀秀高兴的拍掌,对我们说:“太好了,正不知道带你们去哪儿玩呢,我们去扫毛栗子吧。等扫回来,砸开让妈妈晚上炖汤给你们吃,可好吃了。”我们听了都高兴的点头附和。
于是我们跟着秀秀带了几个箩筐,往后山走去。
山间自有村人踏出来的小路,我们顺着小路往山上走去。这里的山都不高,海拔目测也就2、300百米高吧,山上到处都是低矮的灌木,不时的有一两只可爱的野兔子被我们惊得四处逃窜。我们既新奇又开心的在山间穿梭,快乐得像脱了僵的野马。
玩闹过后,我们便沿着小路,开始到处收集路两边栗子树上掉下来的毛栗子。我虽然在家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可此刻到了这山上,我却有点束手无策了。黄文和明锦他们也是一样,只有秀秀很熟练得翻开一丛丛茅草,总能从中找到毛栗子的身影。我不禁有点担心我们的箩筐了,看来是要空手而归了。
突然,许贤一声尖叫,把我们都吸引过去。他不停的拍着胸口对我们说:“你,你们看,那边有蛇。”说完还指着灌木丛里的一处让我们看。
“都这个时节,哪里还有什么蛇啊,让开,我看看。”秀秀略带嫌弃的看了眼许贤,走了过去。然后她用扒拉野草找毛栗子的棍子,挑了一截麻绳出来。我们见状都大笑起来。
许贤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讪讪的对我们说:“那个,你们看,远远的真的很像蛇嘛。”只是他突然又想到,现在都冬天了,蛇都冬眠了,哪里还会有蛇啊。他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们又玩了一会,秀秀看了看自己的箩筐,已经有好多了,够晚上给晓寒他们做汤了。于是就招呼我们下山。我们看看天色,都答应了。我们的箩筐里只有几个,跟秀秀那个箩筐是不能比的。秀秀把我们筐里的毛栗子倒到她的那个筐里,然后又利索的把几个箩筐套叠起来,刚准备上肩背起。许贤却走过来,抢先背了起来,然后甩开大步往我们来时的路走去。我们看了一眼他,彼此对视了下,都大笑了起来。只有秀秀莫名的脸红了起来,颇似此刻天边那绚丽的晚霞,一时把我都看呆了。
晚饭,秀秀村热情的村民,送来了腊排骨。秀秀妈谢过后,用腊排骨就着毛栗子去壳后的果肉为我们做了一锅香喷喷的排骨栗子汤。野生的毛栗子和家养的猪腌制的腊排骨,吃得我们大呼过瘾,纷纷表示,以后还要来。
秀秀家的房间果然多。晚上我们洗漱过后,秀秀给我们安排怎么睡。黄文和许贤住在仓库里,那里平时都是放粮食的,里面搭了床,现在铺上了秀秀妈浆洗好的棉被。明锦和秀秀的弟弟睡在我们隔壁屋。那里本来就是秀秀弟弟的房间,明锦想了想跟着秀秀弟弟也进屋去了。
等他们都走了,秀秀拉着我进到了我们刚来时秀秀带我们进的小屋。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吃过晚饭后到晒谷坪聚会,就各自散了回家早早睡觉。所以秀秀进屋看我脱好衣服上床后,把灯拉灭也上来了。
乡下的夜晚很宁静。偶尔有一声,不知道谁家的狗,因为晚归的主人回来而叫上两声的声音传来。
灯灭了以后,小窗因为拉上了床帘,房间黑了下来。黑暗中,听到秀秀叹了口气,我碰碰她的手问她:“秀秀怎么了?怎么学老人家叹气呀?”秀秀沉默了一会对我说:“没什么,只是我们家比较穷,怕你们嫌弃,又怕没招呼好你们呀。”
“什么呀,你没看我们今天玩得多开心呀。再说,你妈妈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呢。以后有假了我还想再来呢。”我认真的对黑暗中的她说道。
“呵呵,我妈身体不好,早些年,生我弟的时候累坏了,现在只能在家做饭了。”秀秀说。
“嗯,你爸爸也好厉害,会种地还会编席子。”我想了想说。
“这里的人都会编那个,只是那个现在也不值什么钱了。开学好久没回来,这次看我爸妈,感觉他们又老了。哎。。。。。。”她顿了下,继续说:“本来,我是想出去打工的,可是又不甘心这样打工几年回来以后随便嫁个人过一生。爸爸也说要我努力坚持,考上好的学校,走出这山里。”
断断续续的,秀秀和我说起了她的事情。
秀秀是他们村里唯一考上一中的女孩子。她从小就很文静,也很认真。别人漫山遍野疯玩的时候,她都是带着书本,一边打猪草,一边看书的。她的认真努力也让她如愿考上了一中,只是她家的条件比我看到的还差。她告诉我,村东头还住着生病在床的奶奶。爸爸平时种地,编席子外,还要去山那边更深的山里挖药材。妈妈喂了鸡养了猪,还种了很多的菜,平时早早的就要走上十多里山路挑到镇子上去卖。尽管这么努力,家里还是很穷,所以她才不敢随便回家,就只为了省那几块钱路费。
看着父母这么辛苦,秀秀也想不读书了,到外面打工。可是后来听到回来的姐妹们讲述的南下打工的经历后,她又想通过读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些女孩子们没有学历只能进工厂做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都加班到好晚。吃的是夹着沙子的变质霉米,住的是10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小黑房子,却做着最累最苦的工作。不时的还要被当地人用鄙夷的目光,嫌弃的语气说他们是“捞仔,捞妹。”有的女孩子受不了这份艰辛,慢慢走上了堕落的不归路。
她不想像她们那样,只有不要命的读书,希望自己考上好的大学,改变自己的命运以及家里的贫穷。
听完她说的这些,我心里也是唏嘘一片。心里也在想着,我是不是该利用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做点什么来帮助她。
那个晚上我们聊到了后半夜,直到隐约有了鸡叫声传来,我们才互道晚安,各自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