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最前方的三头一言不发,但是吕烈从他低微却急促的呼吸声听出,他的内心也是格外紧张。
那一排宫女很快消失在了另一个走廊的拐角。四人无不在心中微微喘了一口气,三头第一个站起来,向身后三人又是一个手势,意为:快些穿过这里!那些宫女还会回来!
吕烈第一个站了起来,只是他的上半身刚刚探出这堵墙,还未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迎面撞上一个人形。
那消失拐角的宫女中,竟然有一个宫女又折身走了回来。
吕烈半只脚已经踏了出去,正好与转过身、迎面走来的宫女打了一个照面。
那一眼之下,惊得吕烈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宫女的脸庞大如圆盘,僵硬的皮肤在黑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晶莹,就像是一轮圆月一般。五官又小得出奇,像是芝麻均匀地撒在玉盘上。她猩红的小嘴唇还带着淡淡的上扬,整个人就像个一个做工顽劣的瓷娃娃一般。
当他和宫女面对面时,才发现对方的身形有多么魁梧,双目直视着自己,眼神空洞无力,整个人却有一种隐隐慑人的气势。
“我×……”
吕烈低喝一声,就要和她拼命。骤地,身后的三头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将自己拖回了墙后。
“你要做什么!我和她拼了!”
吕烈回过头,低声怒喝道。
黑暗中的三头只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那宫女依旧表情不变,她慢慢走了过来。
吕烈退回了墙壁后面,只能死死贴住背后的墙面,不敢丝毫动弹。裙摆随着微风摆动,透过了墙壁露出了一角。当吕烈看到裙角的一瞬间,心情都几乎跳出了嗓子口,身边的三头只是死命摁住他,示意他不要动弹。
那宫女顺着前方,慢慢也走了过来。当她经过吕烈的刹那,冰冷的身躯几乎是擦着吕烈。吕烈只能用尽全力,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墙上,尽可能少碰到一点那个宫女。
他在心中早将三头祖宗十八代骂了一千遍。要不是三头此刻也和他一般贴着墙壁一动不动,他几乎怀疑三头已经出卖了自己。
那宫女却面对身旁的四人熟视无睹。她的眼睛只是死死直视着前方,端着手中的盘子,波澜不惊走了过去。
一鬼四人就在这昏暗的殿堂中擦肩而过。
又过了良久,直到众人确定那可怕的女人已经彻底走远了。吕烈彻底虚了,汗涌如泉,一屁股坐在地上:“老三,这是怎么回事?那女人……脑子不太正常?”
三头也微微喘着气,吓得不轻,不过他仍然耐着性子和吕烈解释道:“经过我的留心,这些冤魂……其实它们的眼睛也不是很好。稍微远一点的东西,它们就只能看一个大概的轮廓了,而且脖子僵硬,也不能转弯,只能直挺挺看着前方。
“你和它撞了个正着的时候我就想,刚才那个,大概也没有看清你,只是走过来巡逻一下罢了。再说了,这里几个走廊楼阁都是冤魂的密集处,一旦弄出大动静,不管如何我们都得死。所以,就和它赌一把了……”
事到如今,吕烈只能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小子佩服!”
三头淡淡道:“走吧,经过主殿时,才最危险呢。”
四人当下不再言语,又在三头的带领下一路探险过去。他们穿梭在曲折连绵的宫殿之间,直转得数人头晕眼花。就连吕烈的心记到最后都记不清回去的路了,三头始终脸色如常,将这迷宫般的世界当做了自己家一般,碰到岔路时都都不带思考。
路上又碰到了数次险情,每逢宫女成群出现,又或是单独在前方的黑暗中徘徊,三头总是未卜先知般示意众人停下来,待到这些人形的妖魔鬼怪过去了再前进。这别人都畏如蛇蝎的鬼地方,他却了如指掌,就连黎远和食人枭都生出了佩服之心。
正如吕烈所说的,天才二字,他三头完全担当得起。
如果,这个人当初出生在陆地上……
那就算他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想必凭借他的过人才智,也一定能走上一条逆袭之路吧。
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二字。尧当初的远征之路,还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三头,不过是当年三万多受害者中的一个罢了。
而尧的诅咒,即使到了今天,仍在继续。
四人在黑暗中紧随着三头的带领,仿佛踏上了一条吊桥。脚下木板摇摇晃晃,不住发出腐朽的吱嘎声。阵阵冷风从下方的深渊往上吹,带着一阵阵腥臭,直吹得四人从心底凉到了全身。
如果仔细聆听,还可隐约从脚下的深渊听到低低的呻吟:“来人了吗……终于……上面,又来人了么?”
“下来……陪陪我……我好寂寞……下来吧。”
“我在下面等着你……等你……快点下来……解脱吧……”
吕烈向脚下凝视,想要透过黑暗看到什么。可是他很快失望了,就是食人枭的鹰目,也很难在这种黑暗中看到任何东西。
那些呻吟声忽远忽近,如同猫爪子挠在吕烈心间。吕烈听得心里发毛,轻声问走在前面的三头:“这吊桥的深渊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约是这一带出现的冤魂数量不是很多,三头也敢回过头,用正常的语音和吕烈交流:“这些都是以前掉下去的冒险家发出来的声音。如果我在这里掉下来,那过不了多久,你应该能听见我的声音也在下面其中了。”
黎远在后面笑道:“可能这些冒险者掉下去之后受了伤,爬不上来。所以不住在下面呼喊着,希望有人听到了去救他们吧。”
吕烈暗自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法也太过单纯。这些呻吟男女老少都有,少说也有上百个。怎么,这地方几十年也来不了几个人,会有上百个活人在下面一起呼救么?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正常。
食人枭也走了上来,冷冷询问道:“这吊桥桥面这么宽大,两旁又有栏杆护着。若不是傻子横冲直撞,怎么会有人莫名其妙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