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慧文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对宋小羽的疼爱与呵护。
抿了抿薄唇,陆锦凉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微笑着温声继续询问:“宋阿姨,那你跟小羽一定感情很好,她有你这样的妈妈很幸福。小羽很优秀吧,你这么爱她。”
话语一出,宋慧文立马止住眼泪,眉梢间开始流露喜悦,心花怒放的样子顿时让陆锦凉如释重负。
“小羽很漂亮,很善良……她一出生,我一个人养大她,她很孝顺……上月她还带我去了大雾岭看日出,日出很美很美……好像当年他带我看的日出……”
说到这里,宋慧文脸上居然掠过了一抹如少女娇羞的绯红。
微妙的细节没逃过陆锦凉的犀利眼眸,通过车后镜全都看在了眼里。
当年?她?他?
陆锦凉琢磨着她的那句话,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
宋小羽一出生就与宋慧文相依为命,那她的父亲呢?为什么会抛弃了她们?当年那个他是指宋小羽的父亲吧?
陆锦凉揣测着她们的故事,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猛然回头,发现宋慧文已经沉睡,安详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她刚才的伤悲。
相依为命二十多年,从小没有父亲,宋小羽是怎么度过来的呢……
陆锦凉心里暗想,剑眉轻轻蹙了一下,舒了一口气后就果断下车。
“陆先生,这边。”护士姑娘引领着陆锦凉进入一个病房,帮他安顿好宋慧文后方离开。
“睡吧,这样就不用理会尘世间的喧嚣烦恼了。”陆锦凉伫立床前,柔和的眼神望着安然沉睡的宋慧文。
看到陆锦凉拖着疲惫的身子缓步进门,管家李叔疾步迎上前,接过陆锦凉的外套而后温声询问:“少爷,今日这么晚才回来,我去给你热一下汤。”
说罢,李叔将外套轻放在米白色的欧式大沙发上,旋即要转身走向厨房,然而却被陆锦凉叫住了。
“李叔。”
陆锦凉慵懒地瘫坐在沙发上,打了一个哈欠后,不疾不徐地说道:“今日有没人找我?”
一听这话,李叔微微一怔,随即摇头。
刚要转身,李叔沉了沉脸,眉头轻轻一皱,好意提醒:“少爷,今日……是你父亲忌日。”
闻言,陆锦凉犀利的眼眸顿然变得如大海般深邃,平静的海平面底下却是波澜翻涌。
原本温和的面色在这一瞬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昏黑阴沉,给人强烈的压抑感。
沉重地轻叹了一声,陆锦凉薄唇微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忌日……一晃就是二十几年了。”
见陆锦凉心情阴郁起来,李叔略有不安,缓步上前,旋即在他身边落座,皮肤已显粗糙的苍老之手轻轻地拍了拍陆锦凉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咛:“到底是忌日……一会我陪他去拜祭一下他吧。”
吁一口气,陆锦凉缓缓抬头,转眼看着李叔,黑眸里蕴含了太多的描述不清的复杂情感。
时光太匆匆,一转眼,少年已是三十而立的男人,可是那些记忆却从未苍老,一直保鲜在他的脑海里。
思绪万千的陆锦凉如雕塑定格了姿态,黑眸微微眯起,深深地看着前方的雪白墙壁。
剑眉不经意间微皱,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根直线,双手不知不觉地就紧握成了拳头,似是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少爷……”李叔察觉出他的异样情绪,惴惴不安地看了看他,赶紧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对了,今日珊珊小姐给您来过电话。”
一听这话,陆锦凉凝重的面容掠过一丝疑惑,抬眸看向李叔,不冷不淡地问道:“说什么了?”
李叔眉目低垂,清了清嗓子后低沉着嗓音一脸认真地说道:“倒没说什么,只是循例问候一下您的近况。”
闻言,陆锦凉薄唇轻抿,眉梢间闪过一丝喜悦的气息。
静默了一瞬,陆锦凉俨然忘却了忌日之事,咧嘴一笑,幽幽地感叹:“李叔……时光荏苒啊,你照顾我也有二十多年了。”
李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子深了深,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啊,一晃就二十多年了。当年还是姗姗小姐哭着喊着让我来照顾你,董老爷无奈之下,只能同意让我过来。”
说到这里,李叔嘴角轻抿,无奈地耸了耸眉头,不缓不急地继续说道:“姗姗小姐对你真的很好。当年你父亲出事,姗姗知道你哭,她在家里也一个人悄悄哭,我问她为什么哭,这个傻丫头就说要陪你哭,还说你没了爸爸,她的爸爸以后就是你的爸爸……”
提及往事,李叔眼底闪烁出亮晶晶的光芒,就好像在谈自己孩子的童年趣事一般,目光里充斥着幸福的意味。
微微偏过头,陆锦凉深渊般的黑眸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李叔,薄唇抿了抿,温声道谢:“李叔,谢谢你。”
一听这话,李叔先是怔然,随即轻笑一声,笑意里蕴含着浓浓的疑惑意味:“少爷,怎么突然跟我说这种话了?”
陆锦凉眉头轻皱,轻叹一声,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盒香烟。
李叔一看他要抽烟,立马主动帮他点烟,整套伺候的动作可谓是娴熟极致。
吐了一口迷离的烟雾,陆锦凉身体微微后倾,不疾不徐地说道:“二十多年了,你一直当我是儿子那样对待,生活上对我照顾入微,公事上也没少给我出谋划策,你是我的坚强后盾啊。”
闻言,李叔呆怔了几秒,虽然在前一刻他也大概猜想到了陆锦凉要说什么话,不过当他切实地听到他亲口道谢,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澎湃之情。
是啊,二十多年了,他亲眼看着陆锦凉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成为今日商界的中流砥柱,金光两人之间并无血缘关系,可是陆锦凉对他如亲生父亲,这份感情太难得了。
“其实……是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我是一个孤儿,当年若不是董老爷的父亲收养了我,想必我还是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我跟董老爷一起长大,他就好像我的弟弟一样……”
李叔声音越来越低,思绪已经不受控制地陷入到过去。
看着他那微微扬起的唇角,陆锦凉也算稍有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