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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燃烧的岁月 正文

许多年前,我与小和是好朋友,我们还是小学时候的同学,认识吕军和麻子是后来的事情。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把他们当做朋友,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他们和我在一起,无非是时间太难打发了,大家彼此消磨时光而已。

从内心来说,我还是没把他们当回事的,我为自己有这个想法感到惊讶,但我很快就麻木了。事实上现在很多事情都不能够让我惊奇。

小学时候的小和是个温柔的男孩,平时沉默寡言,一说就是一个笑,那时我就和他是好朋友。那时候我有许多好朋友。

我是在辍学之后和小和频繁接触的,那时我小学还没有读完,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父亲干脆不让我读书了,当然,这也和我的成绩有关,从小到大,我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在读书上有所成就。不去读书,我感到自己像农奴翻身一样得了解放和自由。

小和也没有上初中,他的原因很简单,他和我一样不喜欢读书。关于这点我的记忆有点模糊,我记得当时他好像经历过一场严格的初中考试,结果那场考试他没有过,于是他非常沮丧,于是他就没有读书,知道这个消息,我没有感到高兴,也没有感到失望,虽然小和是我的朋友,但自从我没有读书之后,我们的接触就少了。

我们的接触是因为吴丽丽开始的。

关于吴丽丽,那是一个难以启齿的回忆,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都可以说了。丽丽不是我的同桌,如果说少年时代最大的遗憾,那莫过于没有和一个美丽的女同学同桌。

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老师都要安排男女同桌,挨着个,挨着次序坐,每次我都祈祷着神灵让我和丽丽一起坐,但是上天的安排总是事与愿违。我总是很不幸地和那些歪瓜坐在一起,这大概就是命吧。

当然,曾经有一个美丽而成熟的姑娘和我坐过,但我实在受不了她的香水,我想如果我继续和她坐下去的话,我会被她熏死的。后来我想得很明白了,这世界上的美女不是每个男人消受得起的,除非你不怕被香水熏死。

小和知道我喜欢丽丽,一次在电影院门口他和她相遇,于是他把我这番心思对她说了,结果丽丽说她的年纪还小,不想讲这些事情。小和专门到我这里把这些事情对我说了,我当时还感觉到心惊肉跳的,不过同时我也为这个结果感到黯然。后来我才发现,恋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我们这小地方,少年男女都很封建,这恋爱是很不容易谈得起来的。

我想小和也是很无聊,所以他才到我这里来玩。那时和我们一起的还有李君,这是个体格健壮的家伙,但胆子却是特别的小,平时很怕打架,说实在话,我也是怕打架的。其实我们都怕打架,这其中包括了小和。

我的少年时代是在暴力中度过的,我这样说并没有夸张,我是在学校的血腥气息中长大的孩子,我自卑,阴暗,龌龊,下流,一直到现在,我性格里仍然有这些肮脏的东西存在。

这些都是学校教给我的,我不得不承认学校在传授我知识,但同时学校也污染了我的心灵,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人会反对,但我相信这样的事情还是会继续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毒。学校的毒仍然会继续流传,源远流长地传下去。

我第一次在金沙三小里被人打是在操场的水泥看台上,那还是我父亲出钱修建的爱心建筑。

我被一个叫做赵凯的孩子压在上面,他骑在我的肚子上,恶狠狠地骂着我的母亲,然后他左右开弓,将拳头雨点一样砸在我的脸上和头上。我当时没有哭,我只是大声地骂着他的妈,举手去抵挡他的打击,但我的打击实在力不从心。

他的拳头笃定地砸下来,每一拳都让我眼睛发黑,许多金光从黑暗里闪现,巨大混沌的震荡在脑袋里发生,嗡嗡的声音连绵不绝。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我,我想肯定是他看不惯我,不过为了看不惯就揍我,这事情实在很是莫名其妙吧。

在金沙这个小城我挨过不少揍,这些莫名其妙的暴打很多都没有理由,这些揍我的人我基本上都忘记了他们的名字,或者说我懒得去想起他们来,在我的心目中,他们都是烂人。

我觉得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有其隐喻的,我在父亲修建的爱心建筑上被人暴打,这事情想起来就很是奇妙,但我不知道这隐喻着什么,但这样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

我从小就被人打怕了,这事情现在想起来就觉得气闷,不过既然这是小时候的事情,就没必要去记挂它。

我还是先说说小和他们的事情吧。

小和到我这里来玩的时候,那时还没有110,社会治安很糟糕,街上流氓横行,到处有人拿刀砍人,经常有人进监狱,一到晚上到处有人在吵,在嚎叫。

我记得在1992年的金沙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械斗,打死了不少人,原因好像是为争女朋友,有次打死人好像是因为他拿烟的姿势不对,于是那些人就一涌而上将他给打死了。

当时那个死人的家属就带了一大帮人去找他们,于是两帮人就干起来了,打得血流鼓裆的,当场就打死了好几个人。但我那时的年纪还不大,不知道这事情公安是怎么处理的,但从我当时看来,公安好像根本就没起作用。

说到这里,我还得说说电影院,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打电子游戏,而当时唯一的电子游戏机又摆在城中心的电影院,那可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是个出人才的地方。也就是那地方,让我知道了不少的江湖人才。

当然,那时的人才现在我统统叫做烂人,不过现在我才知道这些人是烂人,好像有点晚了,因为我整个少年的回忆都被他们的光环笼罩了。我是在充满对他们的崇拜中成长的,这事情现在我想起来都无地自容。

小和到我这里玩了几天之后,我认识了吕军。

那时的吕军长得很帅,看起来很像是刘德华,我莫名其妙地欣赏起他来。当时我就介绍几本书给他看,结果他借了我的书就拿给了有名的地痞小胜利,后来那痞子居然还问我要书,我居然还对他还很有礼貌地说没有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刘德华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他除了有一个美丽的外表之外,肚子里全都是糟糠,我现在非常怀疑那些书他根本就没看,尽管那些只是很庸俗浅薄的武侠小说。

小胜利是我后来认识的,如果不是小麻子我也不认识他,当然,小麻子也是我后来认识的。如果我没有认识这些人,我至今还不知道那几本书的下落。当然,如果我没有认识他们,我也不可能接触到那种荒唐的生活。

小和平时话不多,但和我在一起他就显得滔滔不绝,当然,那时李君和我们也谈得来,加上吕军,我们的交谈就显得热闹了。那时的吕军还在光明学校读书,他经常把绿色的帆布书包吊在脖子上,显得很是佻达,事实上这家伙根本就没把读书当回事。

当时的少年都不把书当回事,因为那时的大学很不好考,如果不是学习拨尖,一般人根本就没机会考进大学,甚至连高中也没有指望,所以我们的前途很是茫然,其实前途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很遥远的词汇,没有人去想到它。

少年时光过得特别特别的慢,感觉到这世界上最难打发的就是光阴,那时我和小和,李君坐在天台上唱歌,我们唱的都是齐秦的歌,又温暖,又悲伤。他的悲伤像冬天的雨水一样冰凉地沁进我们心里,让我们极度黯然。

我们都感到自己的爱情即将陷入一次无法避免的痛苦之中,我们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无法自拨,那时我们整天在房间里面对着一个黑色的燕舞录音机,天天放齐秦的歌,听他在外面世界的流浪,听他在寂寞公路上无望的行走,听花瓣在黑暗中灿烂地盛开。

我们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悄悄地流着自己悲伤的眼泪,其实那些悲伤都莫名其妙,现在想起来很是可笑。

我们听得够了,然后就坐在天台上唱歌,整夜整夜的唱。

邻居忍受不了我们的骚扰,终于文质彬彬地向我们问候起来,我们也不好意思把悲伤进行到底,于是这事情就这么的罢了。但歌还是要听的,所以我们就在房间里唱,唱得大声武气,唱得极度投入。

我们彼此是朋友,当时我一想到这事情就感觉温暖无比,觉得在这世界上我居然还有小和,李君这样的朋友,我就很幸运,我的人生如果有了他们,我就不会寂寞,就不会孤独。

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当时的自己挺傻的。不过人在少年的时候不都是这样么?少年不傻就不是少年了,很多事情需要过来才知道,但很多事情还是慢慢知道的好。

那时我的老爹老妈都忙于工程,没时间照顾我们,家里的饭都请人煮,每天煮好就喊我们一起去吃,小和跟李君也一起吃,开始的时候我老妈很不满,但我父亲很宽容地说,吃点饭算什么?重要的是他们耍得高兴。于是我老妈就没说什么了。

我们在一起度过很多难忘的时光,这一点是真实的。那时我们唱歌,然后到电影院去看录像带,打电子游戏,日子过得很高兴,但也无聊,不过经常在外面玩难免会出事情的,而且我们玩的地方还是原来金沙最有名的藏龙卧虎的地方,现在看来,电影院无非是个烂人的集聚地罢了。

一次去看录像带的时候,我们出了事情,就是这件事情对小和的刺激很大,当然,对于我和李君是没感觉的,也许我们永远也不能化踊成蝶,实现真正的英雄梦想。

当然,现在看起来很是可笑,少年的自己居然为了成不了烂人而悲伤,这实在是件很荒谬的事情。

在我们那个年代,金沙电影院是个英雄地,是个出名人的地方。

当然,这些名人有很多被政府的子弹打爆了脑袋,也有被人用杀猪刀捅死在电影院里的座位上,或者打死在电影院水泥小广场的黄包车里,这些事情被少年们津津乐道,事实上许多大人也乐此不疲地讨论这些事情。

其实我们之所以去电影院,主要是因为录像太好看了,那时流行香港的江湖片。对于万梓良,周润发,成奎安这些演员我们都耳熟能详,他们的电影我们都烂熟于心,他们对朋友的义气,他们敢于拼命的个性让我们的心灵造成很大的冲击。

在那些热血沸腾的情节里,我们跟随着主人公一起悲欢,一起承受打击和痛苦,实在地说,那些电影对我的影响都很大。

当然,那些电影影响的不仅仅是我们,而且还是整整一代人。同样影响的还有金沙很多少年,他们渴望着爱情,渴望着暴力与杀戳,于是电影院成为江湖地也就很是理所当然了。

那时的电影院是老街的中心地段,是最繁荣人气最旺盛的地方,就算没有那些热血的电影作祟,那也是容易出事情的地方,因为三教九流的人都在那里鱼龙混杂,不出事情那倒是怪了。

小和那天和我们一起去看录象,那天的天色灰蒙蒙,天上没有云,也没有下雨,我们沿着老街低矮的屋檐从罗马街走向电影院。

那时我们都走得比较谦虚,抽烟也抽得非常乖,在当时的规矩看来,如果走的姿势太过张扬,或抽烟抽得太不谦虚,那就可能会被人看不惯,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一顿暴打。

要知道,那时街道边经常会有穿戴得花里胡哨的少年在瞎逛,如果你一不小心被他们认为很冲,就会被暴打,他们下手往往都很残暴,往往要被人打到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所以我们都走得比较谦虚,甚至连说话也不敢太大声,连烟头都反着夹在手指里抽,可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惹到人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刚从罗马街靠近电影院的小广场,一帮穿着黑灯笼裤黑上衣的少年就围着了我们要烟抽,李君把烟拿出来,他们嬉皮笑脸地将烟一把抄了过去,然后他们又向我们要烟钱。

李君说我们没得了。他们不相信,于是就搜我们的身,小和就说,我们真是没得了,我们出门真没带钱。

这时一个少年上来就啪地抽了他一耳光,小和就鼓着双眼睛望着他。

那少年显得很吃惊,他又扇了小和一记响亮的耳光,日你妈你还敢望我?

小和的脸都涨得通红了,他的眼里溢着眼泪,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他的样子引得那些少年哈哈大笑,他们用手捏他的脸,用脚踢他的屁股,说老实话,我们当时都很害怕,望着小和被人打,我们的心里也很不舒服,但看到他们不经意在腰间露出的黄色匕首把,我们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那时流行弹簧刀。

那种东西一按,就会跳出一道锋利的刀刃出来,非常阴险,非常歹毒,那上面还有两道阴暗的血槽,据说那是为利于从身上拨出来设计的。

那天小和被打了很久,很多人远远的围观,我们也被三个少年用匕首威胁着,不让我们上前去帮助小和,事实上就算他们不威胁我们,我们也不敢去帮小和。

小和的眼泪和鼻血都流了出来,每一次被打倒他都艰难地爬起来,继续冷冷地望着他们,直到他再次被打倒。一直到现在,我都可以从记忆里闻到那浓重的血腥气味穿越时空涌进我的鼻翼。

那些少年打得很快乐,很高兴,他们换着各种姿势攻击小和,有的姿势优美而且角度刁钻,譬如有人跳出来,准备对着小和的肚子射一脚,小和下意识地弯腰,结果那人却将脚换成膝盖,恶狠狠一记撞在他的鼻子上,小和哇地叫出声,和着他声音飞溅开来的还有红辣的血液,它们舞蹈一般飞扬而起,溅在小和的脸上和那少年的膝盖上。

那少年兴奋地尖叫起来。

小和的头高高扬起,鼻血和头发一起血淋淋湿漉漉地飞扬。

就在他被撞得头颅抬起的时候,有人就冲上去转身,咚地一记侧脚踢在他的胸口上,这一脚用的是花哨的飞脚,这一脚往往会将人踢得往后猛退几步,如果用得狠了,还会将人踢得翻栽在地。

小和就被这一脚踢翻在地,于是那些少年就嘻嘻哈哈地冲上去对着他一顿暴打。

后来小和变得一脸的血污,当我们准备扶他起来的时候,他恶狠狠地推开我们,他用一种陌生的表情对我们说,日你妈你们都不是我的朋友!

我们对小和被打的事情很惭愧。作为朋友而言,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我们买了些东西去医院看他,他恢复了平时的欢快,和我们谈笑风生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派出所对于这件事情也处理得稀松,也许因为这样的事情出现得太多,所以同志们都懒得管。

但后来我才知道,小和想改变自己,他需要彻底的改变,他想过那些少年一样张扬的生活,他不想和我们一起做夹尾狗了。

小和出院后告诉我们他的理想,他说他想做金沙黑社会的龙头老大,他说的这些话引来我们的嘲笑。

我和李君都善意地告诉他,光在天台上唱歌是做不成老大的。

小和冷笑着对我们说,你们就等着瞧吧。

小和开始努力进入江湖之路,当然,在当时那不叫江湖,叫混社会。那时候混社会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受到别人的敬畏,当时我和李君都不看好小和的江湖之路,因为江湖不是我们混的,小和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江湖对于我们都太陌生了,虽然我也奢望着做江湖人,但这显然只是奢望,小和有这样的理想,而且他居然还异想天开地想将梦想变成现实,这自然也是很荒谬的。和我一样的荒谬。

小和先是接触了一个叫曾老五的人,这个人的年纪比我们大得太多,我当时才十九岁,而那家伙看起来已经二十好几了。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曾老五和我握手的时候,他的右手臂还包着雪白的纱布,里面隐隐现着红色血痕,这个包扎使得他的微笑看起来充满了血腥气。

小和严肃而认真地告诉我,曾老五就是个江湖人,他将会带他进入江湖。

小和用陌生的表情和我说话,介绍曾老五给我认识,其实这一切不过是想表明他进入江湖的决心,为了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他才介绍曾老五给我认识。

从那恐怖的刀伤看来,小和说的没有假,他的确是想进入江湖。但他这样的举动让我感到陌生,我觉得他和我开始有距离了。

麻子是在曾老五之后小和介绍给我认识的江湖人。

当然,麻子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他只是喜欢炫耀他的家世,到处照耀他的二哥,事实上真正动手的时候他又是个二楼雅座,只是个纸老虎。这事情还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

二楼雅座是吕军的外号,小和开始混社会之后,吕军经常跟着他们在一起玩耍,经常搞些狐假虎威的事情,常常搞得大家哈哈大笑,在现在看来,那家伙在他们中间只是扮演了一个小丑的脚色。吕军这家伙是在麻子之前小和介绍给我认识的,认识之后,大家就经常在一起玩了。

吕军是个怕打架的家伙,他跟他们一起出去逛大街,然后就狐假虎威地去惹祸,惹到人了,小和他们就去打架,他嘻嘻哈哈地拍着手跑到二楼去看,所以得了个外号叫做二楼雅座。

在当时我们看来,这是胆小鬼的意思,但那家伙一点也不在乎。

麻子是在一个灰蒙蒙的天气和我认识的,那时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连苍蝇都站不住脚,他就这样衣冠楚楚地在我家门口的唢呐门桥上和我握手,他文质彬彬地介绍自己说自己是个放荡不马的男人,当时我觉得他说的这个马字有大大的问题,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个羁字。

俗话说中国人认字认半边,这个厮认字只认三分之一,真是让我佩服呀。

小和介绍他的时候说,麻子是个老大。

其实我看他的年纪只比我大上几岁,除了这个优势,我没看出他有什么长处,关键还有,他的身体比我还瘦,但他却搞得这样嚣张,我明显很不卖他的帐,我想他肯定是知道我想法的,但他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搞得我很是玄虚,要不是后来小和揭穿他的本来面目,我几乎都要崇拜他了。

后来我知道,这家伙的确是大有来头,当时他二哥在金沙黑道上可以说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有这样的兄弟自然是受人尊敬爱戴的,庇荫之下,麻子的江湖生活过得自然是一帆风顺。

我之所以对他产生短暂的欣赏,是因为这家伙很懂得炫耀自己,而且不动声色,关键还有,这个厮居然还会低调,这在当时的确是件难能可贵的事。

麻子其实脸上没有麻子,也不知道这外号是怎么来的,我当时也有人取了外号叫眼镜,我到现在都很讨厌这个外号,如果有人现在喊我这个外号我就会和他急,因为这不仅是侮辱,而且还使我联想到那段灰暗的少年时光,我不喜欢这个外号。

麻子也不喜欢这个外号,但这个外号一般没人敢喊,所以虽然这个外号众所周知,慑于他的江湖威望,喊的人却不多。

麻子喜欢他的本名,因为他的名字很霸气,叫做张从云。当然,他也不喊我的外号,他一直都喊我的本名。我喜欢并欣赏他对我的尊重。小和就在麻子的带领之下进入江湖。

带入江湖的仪式其实非常简单,那天,小和跟着麻子来到电影院的游戏室,麻子对着里面几个面容阴森的少年介绍,这是小和,以后你们关照点。

那些少年对小和点头,然后他们发烟给小和与麻子抽,麻子埋头点了烟,很惬意地,仰天徐徐地,喷了一口蓝色烟雾出来。

随后麻子带着小和去过一些巷子和小区,介绍了很多朋友给小和,麻子郑重其事地对他们说,这是小和,他是我的人。

于是小和这就算进入江湖了。

小和虽然进了江湖,但他和麻子吕军李君一样天天都和我混玩,那时候我还知道麻子喜欢唱王杰的歌,谁只要提到王杰的歌,他马上就扯开嗓子唱起来,像只杀不死的鸡一样的尖利难听,但谁也不敢说他唱得不好,因为他是个人物。

当然,我对他突然爆发的歌唱深感恐惧,有时和人聊到两句港台歌手,他马上就在一边嘶声嚎气地叫了起来,安妮,我不能没有你。

说老实话,麻子的尊容实在太过勉强,尤其是他唱歌的时候极度模仿王杰时候更是毛骨悚然,那声音让人呆若木鸡,全身暴起鸡皮疙瘩。

我的少年时光就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那时我们虽然不在天台上唱歌,但我们喜欢在天台上往下看,俯瞰那些路过的车和人,当然,如果出现一个漂亮的少女,那就会让我们眼前一亮,我们会直勾勾地望到她消失,才绝望地转头过来,继续我们的话题。

现在想起来,虽然说是小和在麻子的带领下进入了江湖,但其实我们还是混在一起的,或者可以说是,麻子和小和找不到其他地方可去,我这里自然就是首选了。

我们的生活充满着憧憬和想像,当然也充满着无所事事。

我们继续着逛大街,吹牛,喝酒,唱歌,听音乐,抽烟,看录象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这些事情当时带给我们很大的乐趣,但小和显然很不满意这样的生活,在他看来,虽然他进入江湖,但自己还没有名气,大家都知道麻子而不知道他,这事情他非常在乎。

麻子的确很威风,我们跟他一起上街几乎都是耀武扬威,故意表现得很冲,很骄傲,有时我们甚至还故意冲撞那些看起来很不得了的人物,现在家伙本来是要动手的,但看见麻子笑嘻嘻地站在我们中间,他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对麻子很尊敬,见面都喊,麻哥。

麻子跟我们走在一起好像是个特别通行证,到那里都畅通无阻,没有人敢惹我们,甚至我们惹了别人,他们也要过来跟我们说好话,发烟。这样的感觉真好。

麻子不无炫耀地对小和说,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江湖。

对这个一目了然的现实,我们都没有发言权。

时间一长,小和与麻子就发生了些分歧,看起来都是些小事,但这些小事证明小和是对的,江湖不是麻子这样混的。

后来我们才明白,麻子之所以这样招摇,完全是因为他二哥在江湖上的地位使然,如果没有他二哥,他麻子在社会上连个混混也算不上,因为他既不敢砍人,而且也没有靓火[漂亮的个性]。

第一次发生分歧是我们看了周润发演的[江湖情]之后,麻子对周润发饰演的李阿吉那种江湖龙头的风范相当的欣赏,他对我们说,做老大就要像吉哥一样这才有味道。

小和显然不同意麻子这样看,他对麻子说,麻哥,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这根本就是两回事。

那次他和小和聊到这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那次是清明节,我们在山顶的坟墓上给先人们祭奠,因为是黄昏时分来的,所以到山上的时候已经很晚。

从野草丛生的坟地往下看去,便是灯火璀璨的金沙城。

我记得麻子很豪放地对着山下的城市挥着领袖的手势说,金沙城是我张从云的英雄地。

小和不以为然,他冷笑着站到一边抽烟去了。在点烟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冷笑。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

我们拜祭老人之后不久,金沙城开始流行翻牌牌,所谓翻牌牌,意思就是新的江湖小辈想出人头地,所以他们就用拳头证明自己的实力,将那些经典的成品牌的江湖人物打倒,而后取而代之。这样搞就叫做翻牌牌。

几乎在一个月的时间,金沙城的成名英雄们遭到江湖新血残酷的打击,先是以双刀砍人出名的宋老二被一帮少年用菜刀砍睡在万家巷子,然后又是号称陈博士的老流氓被人杀死在黄包车里,他的兄弟和警察同时到处搜查,搞得人心惶惶。

就算是这样,那些成名的人物还是被搞得人仰马翻,那些出位的少年于是就名声大噪,登上了江湖名人榜。

那段时间是麻子最为惶恐的时期,因为他的二哥也被那些江湖后起之秀列为翻牌牌的对象之一,他的二哥早早知道这消息跑到黔西去躲了。

麻子非常恐惧别人翻他的牌牌,他的恐惧遭到我们的轻视,但我们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轻视,毕竟这家伙对我们说过他用匕首插过人的。其实我现在已经想得很明白,麻子在当时还不够资格被人翻。我想当时小和早就有我现在这样的想法了,但他没有揭穿。

就在这非常时期,小和却提出一个特殊的要求,这是因为他找到原来在电影院打他的人了,他要报仇。

麻子显然不同意他这样干,因为那段时间很乱,公安抓人抓得很凶,现在闹事根本就不是时候,加上翻牌牌的人那么多,现在出手肯定是要吃亏的。

小和点着烟,对麻子说,你不敢砍人就说你不敢,说鸡巴这么多干乃样?

麻子当时就红了脸,他几乎暴跳如雷地对小和吼道,你这杂种忘记是哪个带你进社会的了?你现在居然还敢小看老子!你鸡巴眼睛生到屁眼里了?

小和抽了半天烟,突然把烟扔在地下,恶狠狠地用脚碾灭,然后目不转睛地望了麻子很久,突然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转身离去,他的声音飘了过来,你不敢砍,老子一个人去砍!

麻子暴跳如雷地吼,日你妈我看你去找死!

那次吵闹是在麻子家发生的。

那次行动我没有跟他们去。

当时吕军,李君和我兄弟都有去的,那时候小和身上揣了一把磨得雪亮的菜刀,吕军和李君,还有我兄弟身上都带了钢管,这一行人就凶神恶煞地找那伙人去了。

据说打小和的人住在盐巷的小区里,小区没有门,他们那天下午就杀气腾腾地冲进小区,在乱七八糟地找了一阵之后,他们终于在三楼上找到那少年,其实小和也不能确定当时打他的人里有没有这个少年。

当时他们一涌而上,掏出手里的武器叫喊着准备将他打倒,那少年本来出来是倒垃圾的,看情况不对,他就抓住栏杆,猛然跳了下去。

他的身体先是在雨棚上砰地弹了一下,然后又砸坏了楼下的一个大水盆,然后湿淋淋地爬起来就没命的跑。小和他们没敢跳下去,等他们冲下去的时候,那少年早就逃之夭夭了。

小和根据朋友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伙人中几个少年,他们恶狠狠地揍了那些少年,打得很厉害,据说有个少年的牙齿被打断了三瓣,这几次行动我和兄弟都没有参加,麻子也没有去。

据说小和打他们打得很残忍,他将那些少年打得睡倒在地上之后,然后用匕首在他们的脸上刻上杂种两个血字。

小和很快就在金沙声名鹊起,在金沙这地方每发生一次打架都会被人津津乐道,尤其像小和这样打得这样有靓火的,够级别够残酷的架更是让金沙热血少年们广为传播。

小和的冒起让麻子深感不安。

当然,让他不安的不仅仅是小和现在的名气,更有小和对他不敢砍人的蔑视,这些都让他很不好过。他感到自己被那些江湖新秀冒犯,因为他上街之后再没人喊自己麻哥了,而且小和对自己的蔑视更加让他愤怒而抑郁,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可以砍人,他还在腰上插了把菜刀,时不时地亮给我看。

说老实话,我并不是不相信他可以砍人,我只是觉得带一把菜刀在身上很累赘,而且他这样干显得很是欲盖弥彰。如果他真的可以砍人,也不必故意带一把刀在身上,要知道最高境界是心里有刀手上无刀,麻子这样干显然就是手上有刀心里无刀。

他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他的菜刀,尔雅,你知道现在黑社会叫这玩意叫什么么?叫扁破!

他不断地亮着菜刀,做出种种厮杀和凶狠姿态,说老实话,我还真被他脸上展示出来的残忍给吓着了,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根本没必要。

他身上的菜刀自己一直没有使用,反倒是便宜了小和。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被小和报复后的那些少年准备还击,于是他们就让人跟踪他,那天他们跟踪小和到了罗马街之后,然后他们就将小和围了起来。

当时麻子和李君吕军也跟着一路,于是这架就没法避免。

小和当时的反应很快,他退后,伸手在麻子的腰上就拽出那把菜刀出来,麻子吓得面如土色,他连忙想拦住小和。

但已经晚了,小和的刀已经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上绽开一道血口,那些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和的刀已暴风骤雨一般将那少年砍翻在地。也许是小和过于疯狂吓到那些少年,他们拖起地上的少年转身就跑,小和破口大骂着去追赶他们,麻子冲上去将他紧紧抱住,上气不接下气地央告他,不要再砍了小和,再砍就要砍死人了。

小和恶狠狠地吼,你放开我!

麻子死死地抱住小和,我就是不放!

小和将手里的刀挥了起来,他竟然将那刀对着麻子的手恶狠狠地砍去。

这天晚上,麻子捂着冒血的手,他脸色惨白地望着小和,表情非常的复杂。

小和将刀当地扔在地下,他看也没有看麻子一眼,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形式已经很明显,麻子的时代已经过去。

面对着这风云突变,麻子显然缺乏适应,他感到自己对小和的控制已经力不从心,他反复地认可小和的凶狠和名气,在这些夸奖中他也炫耀了自己的江湖地位,以此来提醒小和对自己的尊敬。但明白人一眼就看得出,他的炫耀已经显得可怜巴巴,好像乞丐渴望行人的施舍。

小和面无表情地面对着麻子的诉说,他显得麻木。

此后的小和一发不可收,他先后打翻无数的江湖前辈,稍有忤逆他的意志,他便拳脚相向,打得那些成名人物人仰马翻。当然,他也无法避免新势力对他的挑战,无数次敌众我寡的战斗中,他都毫无悬念地被人打倒,棍棒交加的拳脚生涯使得他身上尽是密集的刀痕。

小和用他的凶狠向麻子证明,他的努力才是最有效的,麻子那些空话不过是在吹牛皮。

我记得小和豪情澎湃地说过,打架才是最好的锻炼。

小和横冲直撞,很快在金沙打出名气,这是麻子始料未及的。

让他更郁闷的是,小和身边开始出现很多追随者,这些追随者个个都是心狠手辣的少年,他们无一例外地崇拜着小和,唯小和马首是瞻,这事情对于习惯被人尊敬的麻子来说无疑很是锥心。

让麻子难受的是,小和越来越不尊重他了。

他开始喜欢喝酒,而且他喜欢和我聊天,向我展示他从来没有用过的菜刀,对我展示他的凶狠和霸道表情,我有时觉得,他不去做一个演员实在是浪费了人才。

记得有次我和麻子喝了酒之后,他竟然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他说自己命犯孤独,注定没有朋友,现在连小和都不卖他的帐了。对于他这样的抒情,我感到很是无聊。

麻子最终的崩溃是在小和大闹风雅歌舞厅之后,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江湖已经不是他的天下了,现在的江湖已经被小和这样的新角色主宰了。

那天是这样的,他们三个人,麻子,小和,还有小胜利一起去风雅歌舞厅跳舞。说是跳舞,其实不过是去玩,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跳舞。

三个人坐在包厢里望着外面跳舞的红男绿女喝着白酒,他们大声而下流地讨论着舞池里女人的屁股和男人的舞姿,不断爆发出狂妄的大笑,很多人望着他们,大家的表情都敢怒不敢言。

后来舞厅的经理出现,他笑嘻嘻地开了几瓶红酒招待小和他们,得到这样的招待让小和他们越发的高兴,在开始迪斯科音乐之后,他们下了舞池扭了起来。

在汹涌澎湃的鼓点中,小胜利用脚去踹一个中年男人的屁股,发出哈哈的笑声,那男人则愤怒地望着小胜利,闪到一边。而小和下流地用手去摸一个女人的胸口,而麻子则闭着眼睛沉醉在激越的音乐里,无意识地摆动着自己的身体。

他们终于激怒了人们,在震颤的音乐声里,那被小和摸了胸的女人尖叫起来,跑到边上对一个男人大声喊,那杂种摸我的咪咪!

女人指向小和,小和笑嘻嘻地恬不知耻地扭着屁股,小胜利对他们竖中指。

那男人将手里的啤酒一仰脖喝干,然后就啪地砸了啤酒瓶,捏着尽是尖刺的玻璃瓶颈对着小和他们走了过去。

这时麻子还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小和的手已经探到他的背后,将他那把带着体温的菜刀拨了出来,麻子喊了起来,小和你要干什么?

就在麻子喊叫的时候,小和的菜刀已经在那男人的手腕上飞溅出暗红的血液,而小胜利的脚已恶狠狠地踹在男人的胸口上,周围的人一下就散开了。

两个人围着那男人就是一顿暴打,将那男人的脑袋踢得劈里啪啦地响,小和将手里的菜刀换成刀背,对着男人的脑袋就是一阵乱砍,那男人拼命地遮挡自己,但顾此失彼,小胜利的脚对着他的下身猛踹,那女人哭喊着扑向小胜利。

小胜利嘻嘻哈哈地抓住她的头发就啪啪地扇耳光,打了一阵之后,舞厅的经理慌忙火气地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几个保安。

经理和保安冲上来拉住小和他们,但小胜利却闹起来了,他恶狠狠地给了保安一拳头,那几个保安就抓住小胜利一顿乱打,小和挥起菜刀,张牙舞爪地乱砍,那些人散到一边,小和就大嚎着,你们给老子等着!嚎完之后,小和就提着刀冲出舞厅。

麻子呆呆地站在舞池中间,不知是去还是留。

那男人血淋淋地爬起来,手里仍然紧握着玻璃瓶颈,这时小胜利已被几个保安按在地上,发出猛兽一般的嚎叫,那女人指着麻子吼,那杂种是和他们一路来的。

麻子手足无措,他喃喃地想解释点什么,但又觉得不对。那男人望着麻子吐了口血唾沫,揩了揩嘴巴,然后向他走来。

就在这时,那经理冲过来死死拉住那血淋淋的男人。嘴里不断地央告着,求你了花哥,有乃样话好好说嘛,不一定要动手呀!

麻子见情况不对,于是就向舞厅门口跑去,结果一大帮人涌了进来,将麻子撞了一个人仰马翻。

涌进来的人中,带头的就是小和。

小和举着菜刀一挥,得意洋洋地叫嚣着,给老子干呀!

于是那天风雅歌舞厅就被小和搞得乱七八糟男人女人被打得嘶声嚎气狼奔豕突音响设备被砸得稀烂小胜利从保安身上跳起来之后就是一脚踢在一个保安的头上小和提着那把血淋淋的菜刀到处寻觅那个被打的男人和经理但这两个家伙已经乘乱从后门带着那女人溜了出去麻子木雕泥塑地站在舞厅门口望着群魔乱舞面如土色舞厅里的音乐仍然在破损的音箱里虚张声势地澎湃震颤着空洞巨大的重低音和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旋转灯光和惨白的镭射灯交相辉映出诡异迷离的场景。

据说小和打的是金沙最有名的老流氓花蝴蝶,这一仗让他名声更加大噪。这老流氓的名气比麻子的二哥还大,而麻子居然对这事情一无所知。

砸完舞厅之后,小和与那些少年一起冲出大门,麻子也跟着昏头胀脑地跟着他们冲了出来,他们在沙棠桥和河滨路的交界处一哄而散,然后麻子呆头呆脑地跟着小胜利和小和到了我这里。

我记得那时还是夏天。那天他们就坐在我的家门口兴高采烈地讨论战果,麻子对小胜利和小和都笑脸相迎,但很明显的是他们对他都不是很耐烦,我记得麻子当时很肉麻地叫了他们大哥,但他好像又很是不心甘,在叫了他们大哥之后,他也郑重其事地说自己也是大哥,不过他这样的解说很可笑。每个人都知道他完蛋了。

当然,小和小胜利都很沉默,并没有对麻子的赞扬有所回应。麻子对他们的沉默显得有点灿灿的,这些都落在我的眼里,不过我对他们只能敬仰,事实上我永远也到达不了他们的高度,麻子的地位一落千丈对于我而言没有感觉,因为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而且就算我想和这些事情有关系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根本就不属于他们那一类人。

小和砸舞厅的事件很快就传遍金沙,给闲得无聊的人们增加了不少的谈资,当然,这事情在江湖上算是大事件,不光在市井之间流传,而且在流氓界的前辈和新人中也成为大新闻。小和越发的红了。

相比之下,麻子的表现显得非常的歇斯底里,类似疯狂。

当然,他们发生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而且自从小和在江湖上窜红之后,李君和吕军都不太爱到我这里来玩了,他们都跟着小和去混了,而麻子显得特别的寂寞,他虽然不太爱到我这里来玩,但他却变成小混混般经常在我家桥边惹祸,有次甚至为了争一个河边的座位和人大打出手,那天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跑到我家来借我的菜刀去砍人,我没有借给他,望着他捂着冒血的脑袋在灰蒙蒙的大街上狂奔,我觉得他混得实在太差了。

小和越发的嚣张了。他先后和江湖上几个有名的狠角色动了手,几次血战下来,差点被人砍断颈动脉,而他也把人砍得成了残废,总之那段时间在我记忆里是金沙最混乱的时候,小和虽然干出这些可怕的事情,但我并没有见他去坐过牢。

小和不仅仅和老前辈动手,他还对那些江湖上新冒起来的角色开刀,跟随他的兄弟越来越多,打的架也越来越大,有次甚至动了几百人的仗火,据麻子的解释,打大规模群架叫做开片。

他一直向往着自己能够领导一次大规模的群架,但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当他站在二楼上,看着小和凶狠地挥舞着砍刀带领着几百人的队伍冲向大街对面人群鲜血淋漓地厮杀的时候,他叹息着对吕军说,日他妈我才是真正的二楼雅座。

不得不说,我与小和的距离越来越远,不仅是这样,我于李君,吕军,还有麻子的距离都开始远了。不过对这事情我无所谓,因为那种生活我无法去适应,那时我羞耻地发现自己缺乏这样的勇气,我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无地自容。

小和越来越玩得过份,后来发生一件事情使他离开了金沙,跑到水城去过了一段混乱的生活。那段生活赐予他的是更多的刀伤和拳脚,也许这正是他需要的考验吧。

后来李君吕军,还有小胜利也跟着他去了水城,那时他们听小和打电话过来说他在水城已经找到了厂,让他们过来一起干,于是他们跟着去了。

麻子开始也不想去,但他在金沙呆得太寂寞,于是也跟着去了。

促使小和离开金沙的原因是他打了派出所的民警,那民警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惹到了他们,于是小和就带着斧头,约上几个少年在万家巷子伏击了那民警,他们一阵斧头砍翻那民警之后便溜之大吉。

当天派出所和公安,还有武警都出动警力去抓他们,结果这些家伙硬是在金沙警察的眼皮底下跑到了水城,而且还找到一个厂去打工,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们惹上了黑社会,据说其中一个人还被当街砍死了。

麻子跟着他们进了厂,当然,他在那里受到什么待遇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所谓的呼风唤雨的时代已经过去,剩下来的肯定只有冷落。

据说他们在水城没呆多久就惹到当地的黑社会,一大帮人拿着砍刀将他们从街上一直追到工厂旁边的巷子里,在追赶的途中一个人还被那些黑社会给砍死了。

那帮人将他们围困在巷子里,他们的老大让小和他们跪下来喊他爸爸,他就放过他们。

当时他们还很迟疑,于是那老大就用火药枪将他们其中一个的屁股打成了筛子,麻子和李君都吓得战战兢兢,后来他们都向老大跪了下来,跪得直挺挺地,喊他爸爸。

在这些人中,只有小和没有跪,他骄傲地望着他们,直到那些人用砍刀将他砍翻在地。他仍然狰狞着一张脸,恶狠狠血淋淋地望着那老大,伴随着扑哧的沉闷刀声,黑色血汁从他背上爆炸一般地飞溅。

一直砍到最后,小和都没有哼一声,更没有跪。不过那次他居然没有被砍死,也真算得上是命大了。

许多年后,回到金沙的麻子去了广东,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被杀死在广东的街头。据说在此之前他曾经被广东的警察提枪追过。

而吕军则回到金沙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白粉生意,后来跟着他的女朋友去了水城,然后又和他的女友分了手,和水城一个有钱的富婆搞在一起,成了货真价实的小鸭子。咿呀咿呀哟。

小和回到金沙也结了婚,生了孩子,但他染上了毒瘾,他从强制戒毒所出来后,老婆跟他离了婚而且还带走了孩子。

那段时间他整天躺在床上哭泣,他哭得嘶声嚎气,裂肺撕心。

从没有流过眼泪的他居然哭得这样厉害,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很意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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