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君来里,段禹晟听着周昊的汇报,缓缓放下了刚饮了一口的茶,问道。
“你可看清了,当真是那小厮?”
周昊恭敬回答道。
“侯爷放心,绝对错不了。而且……”
话说一半却忽的停住了,段禹晟不禁开口道。
“而且什么?”
周昊沉声说道。
“而且那不是小厮,是个丫鬟。”
“丫鬟?”
段禹晟把玩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饶有兴致地问道。
“正是,那是个丫头。”
听着周昊极其肯定的回答,他本来带着笑意的脸上忽的深了几分,缓缓说道。
“是个丫头啊,那这事就有趣多了……”
……
待到李琰退下后,叶离云看着阿盈,问道。
“现在可以说说你的事了吧。”
阿盈知道逃不了了,索性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把她如何进“望君来”,进去干了什么,为何会出现在他们门外。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叶离云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
“公子?”
阿盈说完,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他。
叶离云转头看着他,温和说道。
“阿盈把钱都给玲儿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阿盈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忽的笑了,如同茫茫雪夜里一盏温暖的灯火,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
他没说责怪她的话,只轻轻说了一句。
“偷偷进“望君来”这种事,下次不要做了。若实在想去,可以和我一起。”
这是……不追究了吗?
阿盈望着他,眼神不解。
叶离云笑了笑,清浅说道。
“阿盈可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哪里有什么不妥?
阿盈立刻摇头道。
“没有没有,很好。”
叶离云不禁莞尔。
见他笑了,阿盈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子,若要我想要进叶家铁军,有什么关要过?”
看她期待的样子,叶离云是有几分心软的,不过,却还是淡淡说道。
“叶家铁军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进的,……阿盈若要进,等你的诗书和剑术再练一段日子吧。”
他没有明确说她需要如何做,只是提点了她一下。
阿盈不笨,自然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嗯,我知道了。”
笑着应下了。
……
另一边的李琰,可就没阿盈的好运气了。
“握剑无力!下盘不稳!内力虚浮!就你这样,还想进叶家铁军?”
苏隽的声音冷冷传来,一字一句,毫不留情。
李琰听着她的话,眼里多了几分认真,难得没有想之前一样调侃她。
他的身体底子是不错的,可是功夫……确实有些说不出口。
街头混混绰绰有余,军中将士还差不少。
刚好又是落在苏隽手里。
这可真是坊间所说的,……碰上冤家,倒了血霉吧!
“别停下来,继续练!”
刚刚喘一口气,苏隽就立刻说道。
李琰看着她,苦笑着说。
“我的姑奶奶,这是要逼死我啊!从世子发了话到现在,我们已经练了五个时辰了。”
苏隽自然知道已经练了很久了,也看的出来他已经坚持不住了。
可谁叫他嘴贱,专挑她不喜欢的说呢,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若你没怎么弱,我也不至于这样做。”
眼神中带着几丝不屑。
这倒是激怒了李琰,他立刻严肃的说道。
“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变得比你厉害!”
难得听他如此认真的说一句话,苏隽带了几分笑意,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就又是几个时辰的高强度练习。
……
夜里,叶离云屋子里的灯还亮着,而屋内,苏隽静静说道。
“公子,上次在营中你让我查的消息有眉目了。”
叶离云立刻问道。
“如何?”
苏隽缓缓说道。
“但是目前只查出来,在暗中观察我们的人马,不是将军侯的。”
叶离云沉了沉眉,说道。
“继续调查。”
苏隽沉声应道。
“是。”
第二日一大早,叶凛就已经打算出发了。
刚到门口,叶离云站在马车旁,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叶凛知道他的意思,并未多言,和他一道上了马车。
他们虽有一些不和,但终究是父子,有些话不用开口,就已经明了。
一路无言,直到马车停在“望君来”门口。
一下马车,早就等在门口的周昊立刻上前,恭敬抱拳道。
“王爷,世子,侯爷已经在楼上等着二位了,请二位随在下前去。”
叶凛答道。
“有劳。”
还是当初那间屋子,他们进去时,段禹晟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有一些时辰了。
见他们进来,立刻起身,抱拳相迎道。
“王爷,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然后对着叶离云微微垂了垂头。
叶凛也抱拳相应。
“托侯爷的福,一切安好。”
在段禹晟的示意下,他们都已入座。
段禹晟开口道。
“禹晟没有想到叶兄会亲自前来,该是我上门拜访的,让叶兄专程跑一趟,实在是羞愧。”
能让段禹晟自称“我”的,天下没有几个人。
叶凛笑着说道。
“禹晟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
虽是这样说,但他们彼次都知道,这些都只是客套话罢了。
“不知……昨日的事,叶兄可有考虑清楚?”
听着段禹晟的话,叶凛微微勾了勾唇角。
果然,还是按耐不住了吗?
他温和说道。
“昨日的事,云儿已经和我说了,只是不知,禹晟此举为何?”
段禹晟笑道。
“叶兄也知这天下局势,乱世不安,民不聊生。东西蛮夷部族烧杀抢掠,前朝余孽蠢蠢欲动。你我南北相望,这中原山河动荡,可曾心安?”
他这话倒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叶凛皱眉,沉声道。
“禹晟所言甚是,天下不安,叶某心里也确实有几分羞愧。当初你我一同领兵,豪言壮志要平复山河,却未想到今日会是这般格局。”
说到最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见他如此态度,段禹晟心中不由暗喜,面上流露出丝丝期待,紧接着说道。
“那叶兄可是同意了?”
叶凛抬头,看着他,带着几丝笑意问道。
“于天下来说,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可是不知……对于这一统后的天下兵马,禹晟又是如何打算的?”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如今的他,当初那份铁血已经凉了一半,做任何事,任何决定的时候,他首先在意的,是他身后整个叶家,和叶家铁军的安危。
段禹晟敛了敛笑意,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回他的话。
这天下,至高之处,险窄至极,向来只能站得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