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李氏喝了药渐渐好了起来,在春夏的一再鼓励下,田有力终于踏进了上房。
“不行,除非我老头子闭眼,否则你休想分这个家……”田老实气呼呼的坐在炕沿上,手里的烟杆将炕桌敲得咚咚响。
他不是没有想过,可他这个大儿子,打小没了娘,又没什么手艺,这要是分出去,拖家带口怎么过活?
所以,当大儿子说要分家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行。
乘着自己还在,他们一家子跟着过活,等孩子大些再分出去也能有个活路。
“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净想着自己去享清福……”
见田老实越说越离谱,站在炕边本就局促的田有力,恨不得找个地洞转进去,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爹。
许是太用力,使劲握着的手指甲都有些微微泛白。
“爹……我不是……分了家我也孝敬您……”
一直坐在炕里头做针线的赵氏,闻言抬头朝这边瞧了瞧,又埋下头去,难得的一句话也没接。
“我说不行就不行……”田老实可不管,说什么也不能分家。
“要不算了吧!”一直在院子里听动静的李氏,紧张得手心冒汗,拉起田春夏的手,“要不去把你爹喊出来,咱们不分了。”
老爷子平日里虽不言语,却极少发火,像今天这样已经是极少见了,李氏有些怕了。
“娘,没事。”田春夏安抚的拍了拍李氏的手,“长痛不如短痛,这家总是要分的,且看我爹的吧!”
田春夏心里也没底,不知道田有力能不能抗住爷爷的怒火。
千万要成功啊!田春夏心里默默祈祷,一瞬不瞬的瞧着上房的窗户。
“爹!”
田有力猛的朝田老实跪下,“求爹成全!”说完竟砰砰砰的磕起头来。
他也说不出什么花样,只能用这种笨办法。
“你……你……”
田老实瞪圆了眼睛,跳下炕来,一烟杆就敲在田有力的背上,“逆子!”
“求爹成全!”田有力闷哼一声,咬牙继续磕头。
一下一下,他磕得极为卖力,额头早就肿起个红红的大包。
咚咚咚的磕头声传到了院子里,李氏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田蕊拽着她的衣袖,都吓懵了。
田春夏也惊住了,她也没想到,田有力会用这样的办法。
为了自己的妻儿,他用了最笨的办法,赌田老实的一点点不忍。
田春夏啊田春夏,你的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为了我们,他能拿出这样的勇气,我定不会辜负了他的这般努力,定会拿出全部本事,让他老人家,让全家人过上安康富足的好日子!
田春夏心意前所未有的坚定,此时此刻,她已经将田有力当作了自己真正的父亲。
田老实退到炕边颓然的坐下,点上火,猛的吸了一口旱烟。
“罢了……”
头顶传来的无力的声音让田有力的动作一僵,他撑起身子,仰望着炕上的老父。
这个他仰望了一辈子的男人,这会儿瞧着像是又老了十岁一样,田有力心中不忍,险些就脱口而出“不分了”,可转念一想到妻儿祈盼的眼神,只得低下头去,伏在地上,强迫自己不去看。
“分吧分吧……儿大不由爷了……”田老实哀哀的说着,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一般。
“分家可以……这孝敬可不能少……”
一直坐在炕里头没出声的赵氏,见这父子两个的较量终于尘埃落定,一把丢开手中的活计,坐直了身子朝田有力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