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回到店里，周晓梅已经把合约准备好了。提笔签字，八戒的字真丑，写的就像蚯蚓找他老母似的，连小学生的字都不如。写下朱天蓬三个字，合同生效，八戒又进一笔款项。

“你留着攒老婆本吧。”娘子的话在八戒耳畔响起。八戒呵呵一笑，心里寻思着：“娘子，我都给你攒着呢。嘛时候咱们结婚了，全拿出来风光大办，定会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八戒的雄心，貌似从来没有过雄心壮志。瞅那点出息，也就那样。饿不着肚子，身边有娘子陪着，最好再加上一个阿月。一家三口，闲来没事时候斗个地主，多美呀！

夜里，素心斋三楼，姐妹俩的房间。

彭秋曼对姐姐说：“姐，下午那些人，他们出了八万加盟费才能学做菜。咱们一分钱没出，老板也用心教，咱们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肯定是占了大便宜，至于这个便宜为什么会落在她们头上，彭春燕百思不得其解。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胖老板如此有心的帮助她们，说实话，彭春燕在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是有戒心的。难不成胖老板是在打她们姐妹俩的主意？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彭春燕排除了这个可能。胖老板似乎对她们姐妹俩没有什么想法，倒是对学校那个董校长情有独钟。虽说胖老板的小眼神有点色，有时候也会色眯眯的盯着自己还有妹妹看，但是欣赏的成分居多，从来不动手动脚。

胖老板打量董校长时，那眼神才叫一个渗人，太色了。有几次，彭春燕都看见胖老板嘴角流出口水来，真让人恶心。

本来彭春燕还担心妹妹刚出校门，太过单纯，怕她上了胖老板的当。一段时间观察下来，彭春燕放心了，胖老板根本没那意思。既然对她们没那方面的意思，为什么还对她们这么好？唯一的解释就是胖老板真的是心眼好。

“咱们遇到了一个好老板。”彭春燕对妹妹说：“老板对咱们好，咱们更应该多做一点，让老板少操心。”

“嗯。”彭秋曼点点头：“我已经很努力了。”

“我看得出来。”彭春燕抓起妹妹小手，仔细端详着，心里很痛。这本来是多么娇嫩的一只手啊，如今起了一层老茧，上面还有一个血泡。这本应是握笔的手，可是因为家庭环境，不得不出来打工。她才十八岁，才十八岁。

妹妹的手，给彭春燕内心带来很大触动。彭春燕心很痛，咬咬嘴唇，刹那间做出一个决定。“妹妹，你还想读书吗？”

“读书？”彭秋曼愣了。这是她压抑在心底深处，近段时间不敢触碰的问题。

高考前夕，得知爸爸病重的消息，彭秋曼心乱如麻。以这样的心情进入考场，结果自然是考砸了，名落孙山。为给爸爸治病，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单单只是爸爸一个月二千多块的医疗费，就差点压垮这个家庭。

困难摆在眼前，病还要诊治，生活还要继续。姐妹俩咬牙接过家庭的重担，毅然出外打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读书，那已经成为奢望，彭秋曼现在想也不敢想。

爸爸每个月需要两千多的医药费，弟弟刚读初中也要花钱。家里都已经这样了，哪里还有余力供自己上学？看看同期的同学，哪个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哪个手里不是拿着水果或者什么星的手机炫耀？而自己，只是一个连手机也用不起的灰丫头罢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曼今年才十八，但是她已经很懂事了。洗盘子碗，抹桌子，摘菜，小曼不说苦，也不怕累。即便她手上磨出老茧，打出血泡，她也不吭声。因为她知道家里的情况，她知道家里需要她这份工资。

读书？我真的好想好想，但是我不能。小曼知道，人不能太自私，为了这个家，她必须做出牺牲。如今姐姐问起这个问题，小曼只能说：“姐，我不想读书了。”

说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只有小曼自己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她多么希望能继续坐在宽敞的教室里温习功课，去追逐自己的大学梦。

“真的不想读了？”

“嗯！”小曼咬着嘴唇点点头。

“抬起头来，看着姐姐的眼睛说。”

“姐！”小曼不敢抬头，她生怕自己一抬起头，泪水就会忍不住的流下来。

“你想复读对不对？你一直想上大学的对不对？你担心家里穷，供不起你复读。你怕连累家里，你担心爸爸的病？其实你心里一直想上学的，对不对？”

一连串问号，击碎小曼看似坚强实则脆弱的芳心。小曼忍不住泪如雨下，哭着说：“姐，你不要问了，我不想读书，我真的不想读书。”

“别骗姐姐了。”燕子抽出纸巾，轻轻拭去妹妹眼上，脸上的泪水，把妹妹揽在怀里说：“姐姐能不懂你？当时找工作也是没办法，爸爸急需要钱买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姐姐支持你去复读。”

“姐，我真的不想读书了。”

“别骗自己了，听姐姐给你算笔账。”燕子盘算的很清楚：“咱爸一个月二千多一点，弟弟一个月一百五就够了。姐现在一个月三千工资，下个月四千，足够家里用的，还能多出一千多。这一千多难道还不够你上学吗？”

“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外债。”

“这个你不用担心，姐会慢慢想办法还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小曼很聪明，自然知道姐姐这只是拖延之计。

“姐姐有手艺，未来也会是小老板的，区区一些外债，自然还的上。”燕子想起灿烂的未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是啊，姐妹俩现在正学习八戒的斋菜做法。小曼已经学会七道菜，姐姐会做十一道菜，不久的将来，肯定能全部学会。如果将来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饭店，生意肯定不会差。那时候还差钱吗？

可是这样做，是不是有过河拆桥的嫌疑？这样做对得起好心栽培他们的八戒吗？学会了手艺就跳槽，置好心的老板于何地？

知道妹妹心善，怕将来对不住好心的老板。燕子揽着妹妹说：“放心吧，那都是以后的事，暂时我肯定不会辞职。我会一直帮他，直到找到合适的服务员为止。老板的好，我们都要记在心里，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时间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燕子松开妹妹说：“你坚持做到这个月底，领了工资就回去吧。安心复读，不用担心家里，万事有姐姐呢。睡吧。”

燕子按下床头开关，房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