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南部洪荒山脉之下有一处深渊,名为“瓶谷”。瓶谷宽喻千丈长达百里深不见底。此处乃处于山阴,烟雾缭绕,即使烈阳当空也少有阳光能透到深渊底部,所以理应常年阴湿。
然而到了深渊底下才知道,这里不但巨树参天枝繁叶茂、花鲜果甜杂草丛生,甚至阳光直通谷底,未见减弱半分。谁也不知道,看起来是一个幽深至极的深渊,底下却是如此神奇的一番天地。
一缕阳光透过叶孔一直延伸到了地面,一滴露珠从叶尖滑落,穿过了这缕阳光,滴落在树猫的脸上。
树猫趴在地上,衣服破烂不堪,浑身布满了伤痕,雪白的翅膀羽毛也占满了鲜血,用体无完肤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苍白的脸上布满了已经枯干了的血痕,嘴角依旧不断地流着鲜红的血丝,看起来离死不远了。
树猫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青年,却已是满头雪发,与他的青春颜容显得丝毫不般配。
在他身边不远处还躺着两个少女,一个脸白如莲、玉手芊芊,身穿粉红色纱衣,头带金簪,一身富家千金的派头;另一个面目清秀却骨粗肉结,乌黑的秀发却用紫绳绑了个双丫髻,穿着紫色的短袖连体短裙,手裹丝带护手,衣服江湖侠女的模样。
露珠滴在树猫的脸上,使他不禁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露珠划过他那脏兮兮的脸庞,即使是微微的瘙痒,也使得沉睡中的他多了几分醒意。
他微微睁开眼睛,来不及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感觉到了浑身酸疼。
他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抚摸瘙痒的脸,但他的右手根本动弹不得,而且一用力就疼痛无比。
“该死!”树猫心中暗暗骂了一句。
“呜!”树猫咬着牙很忍着疼痛,用尽全身力气,硬把自己趴着的身体翻了过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口干舌燥,而且浑身疼痛。
虽然头脑依旧有点眩晕,想不起什么来,但他看到了断枝残叶后,才想起自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树猫撇眼看了看右手,想要用力,但除了手指能稍微抖动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他想要用力抬起手臂,但越是用力就越是疼痛,痛得脸上的肌肉都有点抽筋了。他又撇眼看了看左手,轻轻握了握拳头,虽然筋骨疼痛,但还是可以动得了。
树猫动了动右脚,肌肉微微在颤抖,还没有断,动动左脚,除了疼痛之外,应该还是正常的,但翅膀却是丝毫感觉都已经没有了,估计骨头在掉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卡断了吧!
树猫微微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咬着牙很想要坐起来,但他稍微用力的时候,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大腿传来。
“呜……”树猫发出低沉的痛叫声,待疼痛消去后,他稍抬起头来才发现一根枯树枝已经从他的大腿上穿了过去,沾在上面的鲜血已经干枯很久了。然而被他这猛地用力,从伤口中又溢出鲜血来。
树猫尝试了几次要坐起来,但都失败了,便放弃了,静静地看着天上,天空几乎被树叶挡住了,但他摔下来的时候折断了树枝,所以能从树叶洞口看到一小片天空。
天空没有往常那样蓝,不知道是白云飘过还是因为绿叶的影响,天空看起来显得有些惨白。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从山谷顶端掉下来的,而是从天空掉下来的。与其说是掉下来,不如说是被别人打下来的。
对,他想起来了,他的哥哥被天使军抓走了,他的恋人罗兰溪也被天使军抓走了,所以他要去追天使军救罗兰溪,后来被打下了这个深渊里。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抚动着树梢,无数缕阳光摇摇摆摆,弄得他眼花缭乱。突然脸上一阵瘙痒,原来是他的头发被吹到了脸上,他忍着疼痛,抬起左手动了动头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变成了雪白一片。
他惊呆地看着自己的雪发,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头发全变成了白色。
在惊呆中,他的脑海突然响起了一个邪笑的声音:“嘿嘿,特南树猫,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啊,你居然愚蠢到冒着生命危险去追罗兰溪?还不如省点力气去天使界救树村吧!哈哈哈……”
他想起来了,罗兰溪不是被抓走的,是自愿跟着天使军走的,他的哥哥树村是因为罗兰溪的背叛才被抓走的,他去追罗兰溪是为了让她说清楚这件事。
想起这一幕,树猫的眼睛不禁红了起来,泪水缓缓而现,从眼角流了出来。红彤彤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愤怒,苍白的脸却显得那样的无奈,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为什么罗兰溪会背叛他——他们认识许多年了,在空盗生涯里生死与共,一起走过无数风风雨雨,甚至他为了她死过一次,为何到最后她还是要背叛他?而且要出卖他最敬佩的哥哥?
他的三千青丝是在掉下来的时候瞬间全成了雪白,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记得那一种痛苦前所未有,痛击着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想到他那已被天使军抓走生死未卜的哥哥,树猫的目光里突然泛起了无尽的恨意,仿佛已经不管罗兰溪是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已经不可挽回他那报仇的心!
是啊,树猫原本就是一个无底线开朗的乐天派,想要逼他怀恨于心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倘若他一旦怀恨于心了,想要得到他的原谅,那是绝对不存在的。
悲愤之余,树猫怒怒眼,想用尽全力坐起来,但还只是徒劳,除了疼痛会更加剧烈以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呜呀……”树猫痛叫了一声,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全身几乎都在抽搐,眼睛随之变得模模糊糊,接着便又晕死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那缕透过叶孔照射于他身边的阳光已经改变了方向。
树猫脸上的肌肉突然抖动,朦胧中他又醒了过来,可他依旧动弹不得。
口干舌燥的树猫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快要渴死了的样子,此刻的他多么希望天上能下点雨呀!
求生的欲望催动着树猫寻找水源,他便忍着疼痛抬起头来,无意中便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两位女子,却想不起她们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