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屠、卓两人齐惊怒叫道。
卓不群更是猛地一拍长桌,腾地站起,叫道:“有种过来与卓某拼个高下。”
这一叫,声穿裂帛,如倾雷贯耳,直惊得店内众人骇然起身,有几个靠门坐的酒客甚至抢门而出。
只听那冷笑声又起,道:“自己被人当猴耍竟还沾沾自喜,也罢,老夫已足五年未与人动过手了,今日就来会一会所谓的剑圣。”卓不群不待他话说完,已携着苏歆从破窗窜了出去,借着月光,一眼便瞥见了立于一株槐树下的紫裘白须高冠老者。
这老者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凤目单挑,面显红润,白须齐整,紫裘玉冠,俨然一派帝王气象。
卓不群乍见来人这般装束,不由得一怔,随即大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五湖萧太史啊。怎么,太史的位置做腻了,想感受感受做皇帝的滋味儿?哈哈!”
却听那萧正明冷冷一笑,几根尖须随风上下翻舞摇摆,继而纠缠成结,摆幅倒也小了,竟似伴风轻点,像是在嘲笑众人只顾私心结怨,不懂团结一致。
槐枝轻摆,扭动轻旋呈弧形,点点行移,在初春的满月舍吻下,竟现其轻柔灵动,愈发让人觉得它的温柔妩媚了。
月已偏西,映出下首半片薄翼般的云层来。只听萧正明冷冷地问道:“叶孤鸿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吗?”
“哼哼”卓不群冷笑数声,道:“是吗?老夫还倒要问问你呢。你把叶小子引走,有何企图?哦,我明白了。太史家中还有一二八妙龄闺女,尚未婚嫁,敢情是要寻女婿来了?哈哈!”
萧正明怒火冲天,杏目圆瞪,白髯根根虚张,牙齿咬得“咯嘣”作响,半响方才挤出几个字来“你够胆。”袍袖一挥,大步踏上,精气神紧锁向他。
卓不群直觉对方气势愈发沉重,对方每上一步,气势便重一分,待得二人相距不足一丈,气势竟已重如巨磐般直压得他有些吃不消。
卓不群再不敢大意,一把丢下苏歆,反手“锵”地一声拔出背负的醉魔剑,剑尖遥指对方。
他猛一提气,力贯右臂,传至长剑,剑身“嗡”地一声龙吟,气劲破开了对方的严密气势,便如尖山捅破了天盖般,留下一个再难封的窟窿,因而也突破了对方的封锁。
萧正明实未料到对方竟这般强横,快然一笑,道:“看来老夫今日来的倒不亏,足下倒真非庸才。不过,先下可要小心了,萧某要动真格的了。”言罢,右手向后一探,已多了一柄亮晃晃的宝刃来。
卓不群乍见此物,不禁失声惊叫道:“弧形剑。”
但见此物长不足两尺,宽不逾两寸,尖端弯成弧状,刃向内曲,果真是久不现于江湖的弧形剑。
“去!”萧正明蓦地一声长喝,剑应声“嗖”地脱手向卓不群面门成弧形划来。
卓不群从未与弧形剑过过招,更从未见过这种打法,一时倒似慌了手脚,醉魔剑上起下落,左右各一划,形成一道屏障,同时身形左右一旋,直欲脱出对方剑气的笼罩。
漫天剑花便如冰天飞雨,狂风乱作,顿叫得雨溅满天,杂乱无章,但却又隐隐含着几分规律。剑先自左旋三下、右旋四下,接着右旋四下、左旋三下,然后又左旋三下、右旋四下——如此这般,但只因旋得太过耀眼迅猛,外人只能看到漫天剑光,却哪里能辨其方向。
这其实就是此招的精髓——快、旋、炫,卓不群自命为“风电玄诀”,快如电,炫至玄,乃是他防身绝招,轻易不用。
但今次双方甫一交手,他便被逼使了此招,这实违了他“杨风后絮,雨后余花”之称号。然藉此紧张时刻,他倒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呵,痛快!”萧正明蓦地撮口长啸,刺耳的啸音振破寰宇,直如龙吟雷鸣,惊天霹雳,竟震得众人耳膜生痛,气血翻涌,店内再无人敢待,纷纷挤拥着逃命似的跑开了。
卓不群亦听得气血高涨,右臂“咻”地一抖,长剑如惊虹飞桥,蓦地绷直,化作剑芒电般刺出。
萧正明一声长笑,道:“来得好。”弧形剑速度更快,此时只余一道白芒以人眼难测的惊人高速,龙吟鲸啸般直刺而下。
两剑相交,但闻得“蓬”地一声巨响,竟是气劲相撞,并无金属撞击之音。
两人身形同时一晃,闪电般交换了个位置。
萧正明但觉五脏翻涌,颇是难受,强自正色道:“阁下当真不简单,不如报上万儿来,你我今日就斗个痛快如何?”言罢,一抖宝刃,弧形剑经月色的洗礼,竟变得通彻透明起来,但瞬间青芒乍现,剑作龙吟,戾气顿盛,显是今日不见血光,不会作罢了。
卓不群明显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气,醉魔剑经手一划,一道气劲如盾般划下,竟似要割破这茫茫无形的乾坤。
便在此刻,林间蓦地传来一声长啸,啸音悠长,声若洪钟,又似含几分怒气,瞬间去得远了。
卓不群乍听此音,喜不自胜,叫道:“叶小子,你终于回来啦!嘿,老怪物,不陪你玩了。”一展身形,直如鹰鹏般夺空而去。
萧正明一愣,未料得他说走就走,一声暴喝道:“别跑,老夫还未尽兴呢。”正要追出,忽听得身侧不远处传来一声似是女子的呻吟,心下大奇:难道这厮竟偷拐良家妇女?嘿,幸亏被老夫撞见,不然——走近一瞧,不禁浑身一震——
那作啸之人果真是叶孤鸿,便在他破窗而出时,桑士儒与那女子的声响俱归沉寂,但凭着他敏锐的直觉,他毅然决定向东首的林子掠去。只因怕那女子在自己未到之前遭遇不测,他已将速度提至极限——当然这其中还因为他要尽快赶回去解救苏歆。
然而上天偏似爱捉弄人,叶孤鸿直把林子寻了个遍,也未发现半点人兽足迹,当下他再无多想,急速向西林掠去,但寻了半天,亦无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