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痛苦吗...”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
“你...痛苦吗...”那声音没有理会,仍旧自顾自地问道。
......
“我...”
“你痛苦吗?”
“...我...很痛...”
“那...你...是否...已经看清了...这世界的真面目...”
“我...”某人忽然犹豫了起来。
“呵...是我太着急了吗...”那声音仿佛自嘲一般的轻笑着。
“没关系,反正,时机,还未到...”
“什么时机?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不过是你的影子...”
“你...”某人还想问些什么,但意识却是猛地沉寂了下去...
......
“嗯...”李千殇有些恍惚的睁开了双眼,但却被强烈的光芒所刺痛,伸出手挡在了眼前。
“这...是哪啊?”某人有些迷茫,不知是不是做梦,仿佛,他刚才,在和什么人对话,但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悠悠地将手撑在地面,感觉到了柔嫩的草尖,感觉到了潮湿松软的泥土,嗅着最原始最纯净的自然的芬芳,某人,缓缓地坐了起来,揉了揉被灼得流泪的双眼,渐渐的,四周的景物变得清晰。
遍地青草,几分良田,远处,树木丛生,群芳争艳,骄阳高悬,这方天地,分明就是那杀圣的地下。
“我...怎么会在这...”李千殇一用力就要站起,但却突然感到四肢一阵阵酸痛,随即低头,查探起自己的身体。
这副身躯,被破衣烂衫裹着,大片大片可以称得上是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体内的魔力回路,则是空空荡荡的,但魔力却是依旧流动着,仿佛,这回路是被什么撑大了几分。
猛然,大脑一阵刺痛。
“...之前...我好像是...”某人自语着,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
“...是啊...我又输了...”
“...口口声声的...发誓保证过...”
“...说什么...不分离...”
“...我他妈到底...算是哪门子的师父啊...”
李千殇的自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艰涩,越来越颤抖,他,又重新躺回了地上,伸出手臂,将膝盖抱住,蜷缩成了一团...
草叶,被一滴滴沉重到无法承受的水珠压弯,但,却又不得不挣扎着弹起,那水滴,顺着叶脉,一点一点的划下,留下一缕深深的水渍,随后,融入了泥土中...
“你醒了?”清朗而儒雅的男声传到某人的耳畔。
“嗯...”某人有些慌张的坐了起来,背着身子,擦了擦微微发红的双眼,转过头去,看着那白衣翩翩的少年。
“是你救了我吗...”
“不,不是救,顶多,是将你带回来罢了...”
李千殇没有反应,颓唐的点了点头,木然的坐着。
“你...考虑清楚了吗...”四周的宁静被非墨打破。
“嗯,清楚了...”
“是吗,那就好,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作战计划...”非墨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不想那么做...”
“我们可以...你说什么!?”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我...不想再搅和你们这一界的事了...我...想离开了...”
非墨呆住了,一脸的惊异。
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几丝长发,一次又一次的划过鼻尖,仿佛,是将他当做了小丑,无情的,戏耍着...
“你开什么玩笑...说不做就不做...你以为...你是谁啊!”非墨一脸痴狂,冲着李千殇咆哮了起来。
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此刻,哪来的半点书生模样,反倒是像,被压抑了良久的恶魔...
“那你倒是告诉我,这些流民凭什么得救!他们有什么资格得救?凭什么作恶者就要得救?凭什么...那个小女孩...她就必须要去死?我去救那些流民,谁,又去救她!谁,能将她再还给我!”在非墨的怒喝之下,李千殇的情绪彻底崩溃,泪水,不再掩饰,大颗大颗的滚落了下来。
非墨被李千殇吼得有些发蒙,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之前的失态,现在,有些事,还不能让他知道。
随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理智的光芒重新于瞳中闪烁,眨眼间,又是刚才的翩翩美少年...
“抱歉...虽然,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是,你说的那个女孩,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李千殇没有回答,只是怒睁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非墨,那目光,恨不得将这地底所有卑劣的流民,千刀万剐...
“...错的,并不是他们...”非墨幽幽地叹了口气。
“那是谁!”李千殇向前跨了一步,逼问着。
“错的,是这个世界...”
“呵呵...世界的错....又是世界...又要将责任推给世界了吗...哈哈哈...”李千殇仰头狂笑着,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奈,充满了凄凉,充满了不屑,充满了厌恶,仿佛,是听到了最可悲的、最蹩脚的笑话。
“你笑什么笑!”非墨带着满腔的怒火,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李千殇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你以为...他们不想堂堂正正的活着吗?你以为他们的本性就是恶的吗?你以为他们喜欢这卑鄙的苟安残喘吗?他们...也想要好好的活着啊...”
“可是啊!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这样做...也仅仅是为了在这片暗无天日的土地上活着啊...仅仅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再上到那地面上...去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在那似火的骄阳下...不用再为了食物、为了水、为了最基本的那些微不足道,无忧无虑的活下去啊!”非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李千殇擦了擦嘴角血丝,低垂着头,缓缓地爬了起来...
在这段时间里,非墨的情绪也是平息了些,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是柔和了下来。
“我们的目的,是与圣国国民和平相处,敌人,也是只有圣国的皇族,而且,不论你答不答应,我们都一定会攻上地面,到时,便是血流成河...”
李千殇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但是,你所做的,却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现在没有时间难过...”
“我...”
“不...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非墨挥了挥白袖。
“离开了这么久,你也该回去了,你再在这休养三天,三天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回归方式,到时,我还会给你看些重要的东西,等你看完那个东西之后,你自然会有答案的...”
不等李千殇回话,非墨便转身过去,摆了摆手,迈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
“你就在这片地方待着,环境好,适合修养,除了我和翀回,没人知道这里,十分安全,上面现在被你闹得鸡飞狗跳,千万不要乱跑,我还要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就不陪你了...告辞...”非墨的身影消失在了门扉之后。
李千殇颓唐的瘫坐在了地上,久久不语,他的心,很乱,很烦,很痛...
突然,某人仿佛想起了什么,默默地轻抚了一下胸口的项链,一把闪着红芒的血色长剑跃入手中。
某人在心中默念了几句,不多时,两道惊讶而疲惫但却激动无比的女声从剑身传出。
“这个声音是...”
“千殇!”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泪水,不住的流了下来,模糊了双眼,嘴唇,剧烈的颤抖...
“不悔...莫泣...我...想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