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城外一处雅园里,衣冠云集,笑语繁杂,洛南县比较有头有脸的无不在此,甚至临县几个高门大户的人家也有人到此。
邹县令高坐上手,旁人都在夸邹县令教化地方有道,民风淳朴,人杰地灵,邹县令红着脸微笑,不知是兴奋还是不好意思的。
而这次宴会的主角徐清,还在来的路上。徐清带着上官仪一起赴宴,因为他不知道唐朝的一些礼仪习俗,不想丢了面子,上官仪也乐的清闲好玩。
“快快快,徐县男来了,准备迎接……”
“两个人啊,那个才是徐县男?”一名侍者疑惑地问。
“那个白衣飘飘的吧,旁边那个褐色布衫的一定是徐县男的下人。”另一个指着上官仪说道。
“徐县男,您请进……”第一个侍者深以为然,小跑过去请安带路,说完向上官仪做了一个有请的手势。
“不不不,我不是徐县男,这位才是……”上官仪朝徐清一指,然后给徐清抛了一个胜利的眼光。
刚才,徐清和上官仪在路上争论,他们两个谁像县男,最后决定让迎接的下人鉴定。徐清嘿嘿一笑,就咱这气质,让你一马,你走在前面。结果就成了这个乌龙事件了。
“哎呀呀,小人万死啊,徐县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那侍者吓得三腿一软,往地上一跪,差点尿了出来。
徐清撇撇嘴,既不追究他也不放过他,无视他直接进门去了。这么没眼力劲,还当门子,哼!
“县男骑都尉游击将军徐将军到!”作为贵客,徐清的名字是要避讳的,这叫不名。如果徐清要去见贵客,那么就是县男骑都尉游击将军徐清徐将军到,多了两个字,两个字的区别反应出封建等级的森严啊,不然历史上那么多人为了“赞拜不名”的待遇丢了全家性命。
徐清走进园子,只见里面的衣冠们齐齐望过来,有惊讶异常的,有暗地嫉妒的,有热烈想抱大腿的,一个个小眼神说尽了人间目光。
邹县令走下来迎到:“下官恭迎徐县男。”现在徐清是五品武官,比邹县令高的不止四级,还有身份地位。徐清不敢受礼,毕竟人家是地方父母官,忙走上前去扶道:“老父母啊,您请勿折煞小子啊。”一旁看客,终于反应过来了,站起来给徐清行礼。
“徐爵爷真是年少有为啊,啧啧啧……”众人议论纷纷,然后一个马脸大鼻的人走到徐清面前:
“徐爵爷不知有无良配?家有小女年方十岁,额,虽然小点……”
“走走走开,徐爵爷什么人,看得上你家……徐爵爷,家有一间布店……”一个满脸横肉的胖老爷谄媚道。
“嘿嘿嘿,徐爵爷这是一位清倌人的卖身契,这清倌人啊那可是……”有一个商人打扮的直接来了一个美人计。
…………
徐清面对种种礼物眼花缭乱,差点被这些糖衣炮弹打倒。真是的,如此公然送礼,朝廷法度何在,我徐清岂是那种没有正义感的人?哼,你们就不能暗地里送过来么!那个送清倌人的,你很不错的,就是太傻了……
婉拒了一切礼物,徐清顿时正气凛然,身材伟岸,让上官仪恶心不已。这还是有一部分人看出来了徐清的意思,想着等下散了宴会还要去好好巴结一番,这才是正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种宴会,徐清自然也只是吹牛打屁,先说了在战场上的威武雄壮,痛斥了刘黑闼等人危害社稷,又感激涕零的说皇上如何英明,如何伟大,众人唯唯称是。
徐清吹完牛,然后又说了一下硝石制冰法,炒米之类的神妙,话说炒米还是李世民同徐清吃饭的时候发现的,这只是军中还算好吃的口粮,这些人不在乎,而马蹄铁军事机密,现在百姓们还不能知道,徐清也不想说。
硝石制冰法说出来的时候,照常是有人不信的,其中就包括上官仪,非要徐清当堂演示。邹县令让手下人忙活了半天,把东西都准备好,徐清演示一遍,七月天也是热浪滚滚的,直到铜盆里面出现冰块,众人目瞪口呆,惊为神迹,宴会也就达到了最高潮。
按说宴会到最后总要有些纪念活动的,写个诗啊,弄个赋啊,可徐大地主不是将军么,武夫嘛,军队里出来的,哪里会懂那些个,大家也就闭口不言,装作不知,没人触那个不开的壶。
“徐兄,如此良辰,怎可无诗?”上官仪醉醺醺的说道,众人听了这话也就暗叫不好。刚好有一些年轻气盛的男书生,他们本来自诩不凡,是洛南县数得着的有为青年,可今天看见才十六岁的徐清取得如此成就,他们早就嫉妒起来了,于是跟着起哄,要徐清带头作诗,想看徐清出丑。让他们自己挑起事端是万万不敢的,不过既然有人出头嘛,就不客气了。
“徐兄,你来首诗吧,你在这里,我不敢作。”上官仪知道给徐清惹了麻烦,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他相信徐清的本事。徐清朝上官仪瞪了一眼,旁人看了心道坏了,徐清真的不会写诗,不然他瞪上官仪干嘛,一时上官仪被无数目光绞杀。微微一想,抄谁的?滕王阁序?不好,那个太高大上了,至少要国公请吃饭才抄,就这么个县级宴会舍不得抄。
徐清扫视了一下园子,发现这园子颇大,左方望去的竟有一面小湖,小湖上有个老渔翁在钓鱼。此时七月多点,秋季刚来,不过河南靠北,倒也有了一丝丝秋意,徐清摇头一点,示意众人朝那边看,众人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看见渔翁刚好钓上来一条鱼,正在大笑。
“哼,装神弄鬼,这就是左顾右盼之象啊……”在场一些书生心里大笑,上官仪一个人面色期待,而且也有深思。
徐清缓缓吟道:
“一蓑一笠一渔舟,一个渔翁一钓勾。
一拍一呼还一笑,一人独钓一江秋!”
满座无声……
十个一字,一字一景,十字全出,一个渔翁钓鱼的秋景图就出来了,所谓诗中有画不过如此吧?一旁看客回过神来:
“徐…徐将军真是有儒将风范啊!”邹县令在拍手大呼道。
既然邹县令一开始就肯定了徐清的诗,就算有想挑刺的也按下了心思。
“对对对,此诗虽与宴会无关……”一个老书生摇头晃脑将诗读了一遍,想要一拍徐清的马屁。
“虽与宴会无关,但此诗传出去,我等亦有光哩!”另外一个人抢着说道,气的老书生眉毛胡子差点倒立起来。
作完宴会诗,宴会算是正式结束了,徐清也不多坐,告辞而去,临走特意说了一声明日再见。
本来徐清稍有醉意,就随便说了句客气话,还说的亲切了些,但是一众衣冠却自行领会出别的意思来了,暗暗的计划着某些事。还有一个人在角落默默张望,这个人,是临县卢家老四卢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