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城北客运站,他一摸口袋,身上只有十五块八毛钱,而到青羊县城的车票要二十六块钱,秦钟立马如泄气的皮球瘪了。
他一向不习惯于在身上揣许多钱,早上出去吃饭时口袋里只带了一百块钱,吃了饭买了艾条后就剩下十五块八毛钱了,他不但没动用吴媚留给他的钱,就连自己卖药才的钱此时也全遗留在了吴媚家里。
望着满天的瓢泼大雨,他咬了咬牙心道:先上车再说,只有听天由命到哪儿说哪儿了。
发往青羊县城的班车已经出站了,就停在客运站门口。为了多拉几个客人,车老板子和售票员趁着下一趟班车没出站前正站在车门口拼命私揽顾客。
见他过来,女售票员笑吟吟举着伞迎了上来,“小兄弟,去哪儿?”
“青羊。”他心里直打鼓。
“好嘞――上车。”如同看见亲爹一样,女售票员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一手搀着他的手臂,一手举伞为他遮住纷纷大雨,身前紧紧地贴在他的胳膊上。
“我……”上车的一瞬间,他想把自己钱不够的事情预先说出来,张了张口却又忍住了。
“上车上车,先上车再说,车上有毛巾,你自己擦擦头上的雨水。”女售票员似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她几乎是用身前两只肥大的把他顶进了车门,然后又转身忙着招呼别人去了。
秦钟叹了口气,在车尾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车上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
雨越下越大,女售票员回到车上卖票,车老板子则继续留在车下吆喝。
车上就那么几个乘客,其他人都是在售票窗口买的票,所以售票员直接向秦钟走来。
“二十六元整,”她笑吟吟向秦钟伸出了一只肥滚滚的手。
“大姐,”秦钟咽了口唾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元八毛钱,递到她的手里“我出门急,没带那么多钱,你看……”
“不够。”女售票员肥胖的扁脸唰一下拉了下来,劈头打断了他的话:“十五块钱八只够到豁口镇的。”
豁口镇坐落在省城到青羊县城进山口处,距离青羊还有五十里山路。
“大姐,都是青羊人,要不这样……”他艰难的想着措辞。
“小本经营,概不赊帐。”她的脸冰冷得快要结霜了,眼睛里发出的不屑几乎能将他当场阉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身横肉的车老板子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售票员撇了撇血盆大口,斜睨了一眼秦钟没好气地说道:“这小伙子十五块钱就想坐到青羊。”
“那怎么行?”车老板子变脸鸡似的霎时也变了脸,一口便回绝了,语气中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一分钱一分货,十五块钱你到豁口下,要不你现在就下车,看后面的车能不能让你坐?”
“大哥,我的意思是……”秦钟还想和车老板子商量商量。
“别叫我大哥,有钱你是我大哥,没钱你叫爷爷也不成。”车老板子颇为蛮横的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凶光,恶狠狠道:“小伙子,废话少说,我没工夫跟你闲几巴磨牙!要坐你就到豁口下,不然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胖女人也在旁边帮腔:“跟他废的什么话呀!这么一会耽误了多少生意?”
秦钟注意到车上所有的乘客都在看着自己,他感到自己的脸很烫。再回吴媚那里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在豁口下就是了。”
肥女人撇着嘴唇抖抖手里的钱说道:“早这么说不就齐了?真是的!”说着,扭着腰,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