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欧慕承以一个极为帅气的姿势潇洒下车,替她打开了车门,“下来。”
语调淡漠到没有任何起伏。
所以,他强行把她带走,只是为了要及时送她来医院?!
顾婉看着他剪得有些碎的头发,显得清爽又雅致。目光下移,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次涌了上来,让人忍不住怔忪。
印象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男人,生来爱洁,平日里连发丝都分毫不乱。
顾婉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具体是谁,脑海里一个影像划过,但却怎么都抓不住。
她实在回忆不起,索性放弃了。顾婉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地面。对方并没有伸出手来给她扶着,于是她也只好握住座椅慢慢下车。
受伤的那只脚刚落地,钻心地疼痛就直抵五脏六腑。
顾婉“嘶”地痛叫一声,身子就要往前倾去。但因为得了刚才的经验,不想再跌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她勉力将身体的重心往另一只脚移去,抓着椅背的手下了力气,终于强迫自己稳住身子。
在她下坠的那一瞬间,欧慕承又条件反射地要伸出手去,然而这一次,表层意识占了上风。
只是一秒钟的犹豫,顾婉已经自己站直。
所以,她现在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依靠他了?欧慕承心里冷冷一笑,一只手插在西服的裤袋里,一只手啪的一声关了车门,然后径自往前面走去。
顾婉站在原地,有些傻眼。
他……就这么打算不管她了?
就算两个人现在仅存的只有商业关系,且顾氏说不定和他有仇,但好歹她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病人,直接把她搁在这里不管,是否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那一抹颀长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医院门廊尽头,顾婉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头一回有了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种情况,她一个人行动不便,必须找个人求助了。
顾婉扶着车的引擎盖留意人群,好几分钟才看到一个相对面善的大叔。她硬着头皮把人叫住,“大叔,那个,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凉凉的声音打断,“果然是顾家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真是谁都能求啊。”
顾婉吃惊回头,却看见欧慕承手搭在面前的轮椅上,冷冷淡淡地看着她。
“我……”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刚刚独自离开,只是为了去给她借一把轮椅?她还以为……
“不要多想。”目光吊着她迅速不好意思起来的神色,欧慕承心里的烦躁越聚越多,把轮椅往她面前重重一推,“我只是不想再多碰你。扶你进去,我嫌烦。”
顾婉原本打算出口的道谢立马卡在了喉咙里,憋了半天也只得一个字,“……哦。”
说着小心翼翼地提起受伤的脚,坐了进去,不敢乱动。
之前被叫住的大叔还没离开,一直注意着他们之间的互动,此刻呵呵地笑了起来。
顾婉这才想起还有别人在场,不知不觉地红了脸,“那个,谢谢大叔,刚才想叫您帮个忙的,现在不用了。”
“不碍事。”大叔和蔼地笑着,摆摆手,“小年轻嘛,情侣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快些和好就成。大叔都理解。”
……情侣?
他们哪里是什么情侣!
顾婉脸上的红顷刻染到耳朵上,觉得整个后背都发起烫来,刚想辩解,那大叔已经飘飘然走到远处去了。
她有点尴尬地回过头去看欧慕承,却不想,对方沉了眸,盯着那大叔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本不想打扰他思考,但脚上的伤实在痛得厉害。顾婉没有办法,只好轻轻咳了一声,“那个,我们……可以走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欧慕承回过神来,眼神立马变得清醒冷锐,好似他刚才的失神不过是她一时的错觉。
“晚一点,大不了就是废一只脚,有什么要紧!”他的语气冰冷,但脚下却已经开始迈步。
顾婉有求于人,不得不乖乖闭嘴,任由他推着进了医院。
挂号处的人不多,欧慕承将顾婉放在一边,很快排上了号,拿着号单往回走,却不期然撞上了一个人。
欧慕承没在意,接着向前了两步。被他撞到的那人原本急匆匆的,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又突然激动起来,“欧慕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肩膀上被重重拍了一下,欧慕承回头看去,一个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沈默?”他楞了一下,脑海里迅速搜寻出此人的名字,“你在这工作?”
“对啊,骨科医生。”沈默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想不到在这也能遇见高中同学。怎么样,你小子最近发了大财吧?都不和班上同学来往了,不过我可是知道,你频频上着电视报纸呢。”
不和同学来往?
那是因为,那几年,他在国外过着地狱般的生活,卧薪尝胆等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而造成这一切的,恰恰是顾婉这个女人……
欧慕承的回忆里闪过诸多画面,最终也只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敷衍了事,“我刚回国,还来不及和大家聚一聚。”
“那行,下次有空一起吃饭。”沈默听起来丝毫不在意他的解释,也不深究,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次来医院是干什么?”
“她。”欧慕承下巴一抬,指了指角落里坐在轮椅上的顾婉,又转向沈默,“对了,你不是骨科医生吗?这正好是你的工作范畴。”
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挂号单。
“哦,扭伤?”沈默了然地接过挂号单瞧了瞧,又瞥了一眼顾婉鞋底断裂的鞋跟,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腔调,“女朋友?——还蛮漂亮的嘛。”
这一路上,着实有不少人说他们是情侣关系。
难不成,经历了抛弃与背叛之后,他们两人,看起来竟还有情侣间和谐的模样?
真是讽刺!
欧慕承冷笑一声,脊背挺直,盯着顾婉,势在必得的话却是用来回答沈默,“不,只是一个将要成为我手下败将的女人而已。”
空旷的诊断室,只有面色凝重的三个人。
“伤势比较严重,骨头错位很厉害,必须要正骨。”沈默在顾婉肿起的皮肤上抚了一下,立刻听到对方的低声痛呼。他立刻拿开手,往本上写着病例,“情况不容乐观,要尽快。不然很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顾婉稍稍缓过来,立马摆了一下手,“正骨要很久吧,先简单包扎一下就行,下午还有个会议,不能耽误。”
现在正是顾氏风雨飘摇的时刻,她怎么好因为自己的伤势而拖慢了公司进程?
沈默自然是一片医者父母心,闻言眼睛一瞪,“你这人怎么要工作不要命呢?”
他说着朝从刚刚起就一言不发的欧慕承看去,“你们认识,不如正骨由你亲自来?反正这事情你比我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