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米华

渊凡在自己阁楼里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几只鸟在一棵梨花树上扑淩扑淩，就像是他不安定的内心。按道理说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没错吧，可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不踏实呢。

“出来！”思量再三，渊凡突然朝着空气中开口。

“叮。”就像是一根针落到地上一样，某处空气开始如涟漪般扩散，一个不高却冷峻的身影竟然凭空浮现。

“主人。”

“米华，你从瀛尘家族出来后，在我身边呆了几年了？”

“三年。”米华把头低下，让表情浸没在阴影里。

“你觉得茂瑰那几个人怎么样？”

躬身低头的米华根本就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明白,站在自己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想要自己回答。

果然，没几个呼吸间，米华再次听到渊凡的声音，里面带着让人不能忽视的狠厉：“与其这么留着还不如直接解决了！都是因为他们，白音才会那般犹犹豫豫的，特别是茂瑰那个小子!有了姒痕那娘们儿还不够，还想在霸占一个！”

“该杀。”

昏黄的光里，米华听见在这两个字身体莫名一颤，嗯，想来是窗外吹来的风太冷了吧。他蓦然觉得三年恍若隔世，自己帮着面前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害了多少人的性命啊。

当初被瀛尘家族大小姐送给渊凡当暗卫那一刻，自己是欣喜的，因为他相信，面前的少年将来必定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他心甘情愿。可谁知，见面第一天，他才知道自己跟随的人是怎么样一个偏执冷酷且城府极深的疯子。是的，绝对是疯子。瀛尘家族本就擅长巫术和诅咒，这样的话就少不得来用一些动物甚至是死尸来做实验。鉴于其他三大家族和龙华裁判庭的压力，瀛尘家族不得不很隐蔽地用一些活人来做实验，那些人不过是犯了罪要处死或者是地位低微的奴隶罢了。

但是渊凡，只不过是在逛街时被一个小男童撞到，手中要送给大小姐的水晶坠掉在地上被砸得粉碎而已。当时男童的母亲看渊凡一身华服，只记得跪在地上连连道歉，却没有看到渊凡脸上越来越扭曲的表情。自己当时就站在他身后，本来想着去为那妇人说两句话，让渊凡消消气。可当他看到渊凡本来俊美的侧脸不再，眉宇间的烦躁与狠厉让自己噤了声，并且暗自退了回去。是的，那种表情米华再熟悉不过了，每次瀛尘家族大小姐看见那些聒噪的猪猡兽时就是这种表情，厌恶且鄙夷。

说白了，自己也只是一个下人，犯不着为不相干的人惹主人生气。

待他们走远后。

“米华，瀛尘家族上下都夸你忍术了得，可我还到现在还没见识过呢。”

“不知能为主人效劳什么，还请主人吩咐，属下必万死不辞！”米华双手抱拳，满脸忠义。

“把这个，放到刚才那家人的饭菜里。”渊凡说着，朝米华扔了一个精致的小瓶。

米华双眼一花，还没看清，但身体却率先做出反应，右手不经意地一身就稳稳接住那小小的东西。“这是什么？那家人……？是哪家？难道是刚才……？”米华带着疑惑打开了小瓶的瓶塞，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一秒钟的空白，自小受瀛尘家族训练的他当然知道那小瓶中试试一种剧毒无比的巫蛊，而且中了此蛊的人浑身犹如巨蚁噬咬，痛不欲生，死相极其恐怖。

渊凡看到米华表情呆滞，不由的嗤笑一声，声音更是冷了几分：“看来，你也不过如此。顾小利，难成大事！”

“顾小利，难成大事！”

是啊，就因为这句顾小利，难成大事。自己就头脑发热般，头也不回地去追寻那对母子的踪迹。现在米华都没办法去回想自己是怎么跟随他们到了那不华贵却温馨的小宅，是怎么隐匿在角落里、趁机把小瓶里令人作呕的绿色液体倒进了他们的汤里，又是怎么样站在面无表情的渊凡后面，看那一家人躺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挣扎作困兽斗。那母亲想伸手摸摸因疼痛而大哭的孩子，可是她凄惨地发现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以至于连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到。

猛然间，妇人的目光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盯着渊凡和米华。那目光里有浓浓的疑惑，有不甘，但更多的是怨恨。而米华瞬间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挟住心脏般，看着那家人如死鱼一样身体开始腐烂，并不断发出恶臭。

“呕…”米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转身哗哗地吐了起来。

渊凡淡漠地将视线从那家人身上转向米华：“废物。”

米华听到这两个字后，顿时满脸愧色。自己不是没有杀过人，一个大男人看见这种事情竟然还这么大反应，着实丢脸…只是那妇人实在是……唉。

“看来这蛊还是需要改进，毒发时间太短。这样，就没有乐趣了。”

米华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少年。这一家人的性命，就是为了给他试毒……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米华就觉得自己的下巴被紧紧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充斥在自己嘴巴里。

是渊凡，他狞笑地将不知何时拿在手中的毒药硬生生灌在米华嘴巴里。灌完后，渊凡将瓶子顺手沉入旁边的水井里，拍拍手，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本公子就勉勉强强地收下你这个废物吧。知道我这么多，日后若有二心的话，哼，先问问你身体里的毒答不答应。”

渊凡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留米华在原地一点点消化刚才短短时间发生的事情。

突然，他停住脚步。好像想起什么般侧过头：“对了，你身体里那种毒整个龙华大陆只有我和我师父他老人家能解。当然，你要听话我会订立时给你解药的话。否则，你也可以选择自我了结。”米华看着前方渊凡脸上纯真的表情，是在没有办法将他和刚才那个奇怪疯狂的人联系在一起。他的侧脸多么美啊，细腻透明宛若神祗，可是他说的话却让自己的心一点点变得冰凉……

“哈。”米华朝自己苦笑一声。他真是个懦夫，没勇气自我了结。所以，他选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地跟上那个渐行渐远的俊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