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小院之后,三个丹宗弟子给风凝雪安排了一个小屋。
这小屋因为背阳,屋里光线不太好,虽然有扇虚掩的窗户,可仍然满屋子的潮气。
屋里的陈设也是极为简单。
一张简陋的床铺,床铺上是一床陈旧的被褥。
一张破桌子,桌子旁边靠着一把破败不堪的椅子,这就是屋里所有能用的物件了。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墙角的一堆烂木头渣滓。
因为屋里潮得厉害,木头渣滓上都升起了一朵朵小小的蘑菇。
等风凝雪蹒跚着进屋后,三人反手就把门闩反扣了下来,把风凝雪关在了里面。
关上屋门后,屋里的光线更是昏暗了几分。
风凝雪此时腰腹疼痛得实在太过厉害,她感觉坚持不住了,便扶着墙边,来到烂桌子旁的破椅子上坐下。
坐下后,休息了一下,缓了缓,风凝雪的腰腹疼痛缓解了不少,她也有了精力来想点别的事情。
风凝雪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对面的床铺,但眼神涣散,并没有焦点,显然正在出着神。
出神没一会后,她的眼睛开始渐渐泛起微红,虽然眼神依旧涣散,但眼角周围却开始湿润了起来。
对于死,任何人都是会畏惧的。
但是,当人知道自己再过不久必有一死,甚至可能还会在死前,经历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
那么可能很多人都会在那一刻到来之前,选择提前死亡。
虽然这样做依然还是一死,但至少这样的死,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不管是时间,地点,还是方法。
这样的死,不但能选个干脆利落、痛苦少点的死法,还能起码的保留一点点的颜面。
这比被折磨的人鬼不辨,然后颜面丧尽的死,要好上千倍万倍不止。
所以,现在风凝雪的心中,就正在想着提前寻死这件事。
但她依然心有不甘,因为她还有生的欲望。
这欲望依然在她的心里翻腾不休,不断得在和死的期盼,做着猛烈的斗争。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风凝雪脸上的茫然之色也逐渐消退。
一滴清泪划过吹弹可破的脸颊之后,一股决绝的神色,在她的眼见里涌现了出来。
心中主意一定,风凝雪也回过神来,在轻轻擦掉脸颊上那一滴倔强的清泪后,她艰难的扶着破桌子站了起来。
走到床铺之前,风凝雪将床上的被褥上拿在手上,在艰难的坐回到了破椅子上。
坐下后,风凝雪开始动手撕扯起那床陈旧的被褥来。
随着风凝雪不断的撕扯,他将被褥徒手撕成了一条一条的厚实布条后,在用双手将这些布条搓成了结实的布绳。
布绳全部搓好后,风凝雪把这些布绳前后相连,系成了三根半丈左右的长布绳。
接着她将这三根长布绳前后交替编制,最终编成了一股结实的粗麻条。
“哎~”
一声悲切的轻叹,如黄莺悲啼。
风凝雪低下头来,看着手里已经完全成型得到粗布麻条,心中再次坚定了决心。
双手拉着粗布麻条的两端,用力蹦了蹦,风凝雪觉得这麻条完全能够承受自身所有的重量,她再次扶着桌子艰难的站起身来。
因为屋里没有镜子,所以风凝雪凭着感觉,用双手简单的把身上的衣装整理了一下。
接着,她把一头乌泱泱的青丝打散下来。
在仔仔细细的打理了一番后,又轻巧的盘了一个慵懒的美人髻,在轻轻的将木簪插了回去。
整理完容貌,收拾完了身上的打扮,风凝雪慢慢走到窗前,把虚掩的窗户彻底的关死。
本来这屋里光线就不足,当窗户被彻底关死后,竟是显得屋内昏暗异常。
把破桌子慢慢挪到房梁正下方后,风凝雪踩着椅子,艰难的爬上了桌子。
因为这屋子修建的不算高,所以娇小的风凝雪垫着桌子也能勉强够得到房梁。
一抛一拉,费力的把粗布麻条绕过粗大的房梁后,风凝雪把两头系了个无法解开的死节。
这个节,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
垫起脚尖试了试,下巴正好能够套进圈里去,但就在这时,风凝雪还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也就犹豫了那么一瞬间,随着又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她脸颊,她还是毅然决然的把脑袋套了进去。
阿厉和侯袁背着装有衣服的小包,小心的回到了韩驰飞隐蔽着的树丛后面。
见到韩驰飞后,阿厉一边把布包递给韩驰飞,一边说道:“这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大的衣服了,我看应该差不多,你赶紧试试把。”
韩驰飞看见阿厉和侯袁带着衣服回来找他,他心情很激动。
虽然他一直在心里坚信两人不会中途抛弃他,但真的当他们两人回来时,韩驰飞才知道自己此前是有多么的紧张。
“好,我马上试试”
韩驰飞感激的接过阿厉递过来的布包,拿出了里面的丹宗衣服就穿了起来。
穿上衣服后,三人一看,正好合身,就像是为他定制的一样,看来在这丹宗里,也有和韩驰飞一样吨位的胖子在存在。
直到韩驰飞把穿戴整理完毕,侯袁都始终沉默不语。
但这时,阿厉终于忍不住了。
他先看了侯袁一眼,接着双眼注视着韩驰飞,用很认真表情的说道:“刚才我们偷了衣服出来时,正好撞见了风凝雪,她被三个丹宗弟子押着,看样子是受伤了,还伤得不轻,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回去救她?”
“啊!?”
韩驰飞惊诧一声:“你们撞见了三个丹宗弟子?这都没被认出来?看来,阿厉师弟你的这个鱼目混珠的法子,大有可为啊。”
说道这,韩驰飞顿了顿后继续说道:“至于那风凝雪嘛,我不建议去救,因为我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哪还有那余力去救她出来。何况如你所说,她还受了重伤,即使现在救出来,也会成为我们逃跑的累赘的。”
韩驰飞首先表态,他说的话很直,但句句属实,直接点出了三个人当前面临的情况。
而且他的表情也很认真,显然也是经过了仔细考虑后才说出来的。
听了韩驰飞的话,阿厉没有急着表态,他首先看了看侯袁,发现侯袁依然如刚才一样的保持沉默。
对韩驰飞的话,他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这让阿厉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于是阿厉便看着侯袁问道:“侯师兄,你此前不是挺欣赏风姑娘的吗?怎么?现在却不表态了了?”
“那你想如何?回去救她?就如韩师兄刚才所言,我们现在哪有那能力回去救她出来,所以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在说吧。不然别人没有救出来,我们三人还被搭了进去,这可一点都不划算。”
侯袁顿了顿后,继续道:“阿厉师弟,何况你忘了她在那院子里时,是怎么侮辱你,和把你打得偏体凌伤的了?”
侯袁终于也表明了态度,他也不支持回去救人。
“侯师兄,难道刚才你不知道她已经发现我们了吗?”
知道了侯袁的态度后,阿厉脸色有点不好。
“但她并没有揭发我们,而是故意让我们逃走,这已经是在兑现我们之前的承诺了”
阿厉顿了顿,有点激动起来。
“她一个女子都能做到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而我们三个大男人,却不能遵守我们亲口发下的誓约吗?”
阿厉想到刚才和风凝雪对面而过时的画面,他就激动了起来,一番质问后,侯袁和韩驰飞沉默了下来。
两人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对阿厉这些话的反对,但从两人的神态中,阿厉已经看出了两人的决定。
“其实把,我也很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我的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因为这个口头誓约是我提出来的,风凝雪答应了我,而且她也遵守了誓约,那么,我也有义务去完成我的承诺。”
阿厉一番话说得很是激动,但侯袁和韩驰飞依然保持沉默。
阿厉一看,知道无法改变侯袁和韩驰飞的想法,于是他稳了稳情绪后说道:
“我知道,非要让你们两人按照我的意图来做,这很过分。所以这样,我单独去救她,你们两人可以趁乱逃跑。如果我能救了她出来,我们就在山脚集合,如果不能,你们就各自逃命去把”
阿厉虽然心中有气,但他还真不怪侯袁和韩驰飞。
其实他也没有理由责怪二人,当时立口头誓约的时候,确实是只有阿厉和风凝雪两人主动表了态,他们两人并未有主动表态,所以只能算是被阿厉硬拉上这个誓约的。
现在,为了一个连朋友都不是的人,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表态的誓约,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正常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但他阿厉,却不行。
提出誓约的是他,把风凝雪找来的也是他,所以他就觉得必须要遵守自己定下的承诺,不然妄自生为站着撒尿的男儿身。
看见侯袁和韩驰飞依然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态度,阿厉无可奈何。
于是他稳定了一下情绪后,微笑的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表示理解。
接着对两人说道:“等会我出去后,你们如果信任我,就在这儿多呆一会,直到我惹出了什么动静,你们在出去,这样逃脱的机会就会更大一些”
说完话,阿厉最后看了两人一眼,不等两人有所动作,他就抢先行动了起来。
悄悄的潜出了树林,来到院子后面的空地上,阿厉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枯枝杂草,接着便大摇大摆的朝着关押风凝雪的那个别院走去。
因为有了刚才成功潜入潜出的经验,所以阿厉这一路行去,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如果不是认识他的人,完全看不出他是个假冒的丹宗弟子。
来到别院前,发现别院的门并没有关严实,竟然还是虚掩着的,这让阿厉喜出望外。
先左右看看,确定四周无人后,阿厉这才透过门缝往里偷窥。
因为那门缝太窄,阿厉并没有从中看见那三个丹宗弟子,于是他冒险的用手轻轻试了试院门,心中希望院门不要因此发出声响。
可因为那院门太过老旧不堪,很多连接的地方都已经变了形。
所以即使阿厉的动作在如何的轻柔,院门在他的试探下,还是发出了‘吱’的一声鸣响,在这清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谁啊?”
随着院门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院门的一侧跟着响了起来。